是注生娘妈生(注生娘娘生日)的第二日了,连太阳公生(生日),戏已经连做三日。
日戏煞鼓(停止敲鼓,即演完)了,日头也渐渐落到海里去。卖豆干的拖长他的尾声,由巷仔内卖出来,担上已剩无几块;卖豆腐的也由市仔尾倒返来,担上也排无几角(块)。电火局(电力公司)也已送了电,街灯亮了,可是在余霞满天的暮空之下,也放不出多大光明。
戏台上尚未整(点燃)火,两平(两旁)街路边的点心担,还未上市,卖点心的各蹲在担脚吃晚饭。
戏离起鼓(开始敲鼓,即开演)的时候虽然还早,但戏棚前一直接到庙仔口,已经排满了占位置的椅条(长条木板凳)、椅头仔(圆凳)。一些较早的囝仔(小孩),有据在他们先占的位置上,吃甘蔗、吃冰枝,讲笑相骂的;有用甘蔗粕相掷的,有因争位置揪着胸仔相打的,有查浦囝仔(男孩)在挑弄查某囝仔(女孩)的,比做戏更热闹更有趣。
一个卖鲁面的吃饱饭,立在担边,用番仔火枝(番仔火即火柴,枝即棒)托(剔)着嘴齿(牙齿),对着并排的卖圆仔汤的讲:
“驶伊娘(驶,御也。即奸他娘)!那班文化会,都无伊法,讲去乎人干(讲他干啥)!今仔日又出来乱拿(捉拿),叫去罚五十外(多、余)人。”
卖圆仔汤的手不断地搓着圆仔,掷入滚汤中去,嘴也答应着:
“讲乎人干(讲那干什么),都也有人爱去听。三句半就中止,加(多)讲一声,就扭下去,跶,拍,多不惊死。”
一个吃圆仔汤的劳动者风(样式)的青年,嘴里还含着不易吞下去的烧圆仔,有些含糊地:
“这号(这样),只好从讲台顶(上),一个一个,扭落(下)来捶个半死才好,害大家。”
“着(对)!伊(指日本警察)正要大家自己去相残。”忽然立在面担边一个拿着乌竹仔烟吹(烟筒,烟斗)掌柜风的人,听了不知怎样,突发出这惊人声响的有些疑问的赞意。
“实在做小生理(小生意)的真是有苦无块(处)讲,随在伊(随他)要旅费就拿去罚。”
“是谁讲的?罚做旅费。”
“总是内里(指派出所里)的人,谁晓得这消息?伊讲每回讲演会,因为取缔上都要召集多数警察,这项费用就是由罚金支出,所以每次讲演了的翌日,就出来大拿(大捉拿)。”
“伊是惯讲虚辞,伊要咱大家自己去相残,所以故意这样宣传。”
“驶伊娘咧,只会处治咱这做小生理的,只好象那……”
“激着(被激怒了)也就有人敢配伊。免讲啥,前日新闻刊着有一个小贩,一日被告发七次,也就忍不住了。内山(山地)有一个卖鱼的,一日被罚三次,到第三次无钱可缴了,便𤆬(带)着他的某(老婆)要去关。他说:‘无钱可缴只好去关,关我一人便饿着一家,拢总去关还有便饭可食。’到这时候,警察不知是真正可怜他也(或)怎样?反劝他𤆬返去;若敢死敢去关,我看伊也是无法度。”
“敢死敢关!讲容易?××(疑为台湾二字)人现在只会打算利害,只有图利的心,都无一点仔勇气;并一些血性也都消失尽,×,关,讲容易。”这是一个看见他们在议论围近来的象是境遇较好的中年人的反驳。
“这也是实在。”却也有同感的人:“象这款○○,少有血性的人是忍他不住;你看大家只晓得叹气,以外的人因为不是自己的事,多漠不关心,那些绅士象黄议员竟讲是应该的,拿不惊。”
“这驶伊娘!官厅的屎,伊也讲是香的。”
“文化的(指文化协会)也有去抗议。”
“抗议了颠倒害(反而糟糕),这几日不是更大展威风?”
“文化的也是一款(一样),他们的讲演被中止,或者被他们拿去,也不敢○○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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