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的任务,只要有一丝的希望她便尽力干去的!哥哥粗大的手掌好像什么时候都紧紧拉着她的,她没有畏怯,畏怯自来就不曾闪上她的脑海!
她们躲在一家儿子是个青年小贩,母亲是六十多岁了的浣衣妇的熟识的草屋里秘密议决她们的案件。这儿一共只有五个忠实的同志,平时那些投机分子现在躲的躲,背叛的背叛了!
在惨淡的豆油灯下,听着附近的城楼已经敲了三更的鼓声!
——好!同志们,就这样结束了今晚的会议,各人进行各的工作去罢!……
她睁着那充血的大眼向大家溜动了一下,眼睛虽因失眠的缘故失却那闪动的光芒,但燃烧着的气焰把同志们的睡意都扫除净尽!
——他们早已严重地侦察你的行踪,这你是知道的。为了我们整个的目标,小苹同志!你应该躲在这儿不要出去了!团结起各个工会来的任务我来代你干去罢,我自然晓得尽力干得好好的!……
萍君握住她的两手。
——但我终须不能死躲在这里的,我还要跑回G村去帮他们联络起各村的×会来和我们一致行动,这是紧要不过的事情啊!
——那更使不得呀!听说今晚上各个城门都站了检查员呢,他们是真的干起来了!
另一个小个子的同志抢着说。
——呀!那你还不早点说出来啊?他们把我们截成两段了,没有农村的援助是只好束手待毙的,这几个毫没武装的小工会能够干什么呀?外面是一点都得不来信息,究竟我们党的中央组合是怎样了呢?……大家的脸上都罩上深灰色的浓雾!
——可是,干终归要干的啊!不斗争,难道向敌人们暂时屈服了么?勇敢的同伙呀!
——她立即跳起来说。
——辛同志!那请你代我尽力去罢!我一定要筹思出来更安全的法子。
他们陆续地出去了。
吹熄了豆油灯,黑夜里她一面静听着老妇人低微的鼾声,一面想来想去总想不出怎样飞出这牢狱似的县城,回到G村去是无望了!
她守望着由屋顶的一方玻璃小窗眼所透进来的天空渐渐灰白着。
盼望着他们,但自朝至午任等都没有他们的足音!下午的时候了,外面好像响了几下枪声,她惊疑着,没有一会屋里的老妈妈颤巍巍地走回家来!
——是什么灾祸呀!天王爷!……先生们通通给抓去了,经官兵们……!
她慌张得枯瘦的老脸孔好像缩小了许多。
——怎么呀!你,你说的是这些先生们……
她急得来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下意识地指头咬住了!
——这些来这里坐谈的先生呀,还有许多,许多!官兵们到各个学校、工会……还有人家里都搜掠透了!他们乱抓了人,又放了枪呢!东西好的都给他们抢尽了!唉,真不晓得是怎么来头的灾祸呀!……我在女学堂里替姑娘们洗衣服的,但不好了!官兵们一哄地冲了进来。不问情由,把姑娘们有的连衣服都脱光了!……唉,可怕呀,天王爷!这是闹什么乱子呢?她们赤条条地给抓去许多个呀!真是……
老妈妈的老泪扑簌地滴下来。
——完了,我勇敢的同志呀!……都给抓去了吗?……
还没有关上的独扇门闪进来一个穿着肮脏布服,戴着宽大的破帽子,胸前还系着一方厨夫似的白布围裙的男人!他那几根不能掩饰的嫩白手指按在推开来的门扉上,使小苹跳起来了!
——是你么?萍君?……
——完了呀!小苹……但幸而我们总算碰在一起了!……
他张开两臂来把她揽住了。
——可是我们怎能悄悄地躲起来呢?……我们是不会退缩的!
她推开了他。
——完了,完了!工会都给他们早已占夺去了,同志被悄悄地抓去了!是迅雷不及掩耳的突变呀!天没亮的时候我得来这些消息,只好躲进姊夫家里去!……然而我挂念着你,死我们也要死在一道!赶这混乱的时机我逃出来了!……我们自然不会退缩,但现在是一线的出路,一丝的力量都没有了!……姊夫说G村自昨晚上给统治者军队包围了,农民武装起来抗拒反动的军队,但混战到上午的结果是失败了,实力上万万抵抗不住了!你哥哥不必说了,你母亲和多数的村民们都给立地枪决了去,乌祠堂和一些瓦屋是给烧毁了,家畜钱物是给洗劫了,G村现在只有逃难的一群灾民和一片烽火还没有熄灭的瓦砾!……
他一气呵成地滔滔说着!
——呃!……
整个的世界在她脑里翻腾过来!在眼前,黑沉沉的一片里闪着一堆堆鲜血淋漓的尸体,闪着哥哥们的脸孔……又渐渐地这一切都飘浮而去,黑沉沉的一片吞没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