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再会珠暗

    我曾经确实想要侵犯咬血，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事实证明，我之所以会感觉咬血与“它”有着相仿的似人非人感，只是因为我被施加了幻觉而已。

    在没有召唤塞壬之刃的情况下，我肉体的防御力其实只是普通术士的水准。珠暗虽然说是不擅长战斗，但如果是在我不设防的前提下，她还是可以用那把红色长刀砍下我的头颅的。

    要是按照世俗社会的程序，在正式的判决下达之前她是不应该待在这种地方的。只不过安全局在这方面做得不怎么讲究，既然已经确认了她的罪行，就提前把人关在这里了。在他们看来接下来无非就是继续关押和立即处死的差别。不过她暂时还没有换上囚服，而是仍然穿着自己的私服，那身与我初次见面时穿着的黑色纱衣。

    “我不恨你。”我说，“虽然在你听来可能像是借口，但如果不是我的命与其他人的命相关联，我是应该把自己的命赔偿给你的。”

    在前去探监之前，我向青鸟做过了报备，并且征求到了她的允许。

    她并不放心，反反复复地确认，我也反反复复地答应。

    与此同时，她也是尽可能地在不会影响到安全局与前夜之间战局的前提下完成自己的复仇。假设她的计划顺遂，最后也不会波及到我以外的对象；而纵使出现意外，也不过没有杀掉我罢了。

    只不过，如果我主动站出来，把事情往处死珠暗的方向推动，眼下的争论就会荡然无存。还是那句话，安全局的立场不是正义和公道，而是超主力级术士和大术士们的利益，就连维护隐秘世界的秩序其实也是这个利益的一环。我在总部没有任何管理方面的职务以及由此而生的权力，但是足以对他人生杀予夺的权力依旧在无形之间落到了我的掌心。

    如果连这都不足以证明，那么到底要我做到什么地步，她和青鸟才会怒斥我邪恶的本性呢？

    而另一种则是考量到了珠暗在后果上非但并未造成任何伤亡和损失，还因祸得福地把原本注定会扑空失败的战役逆转为了大捷，且处死自首者在以儆效尤方面也不无坏处，所以应当把死刑减轻为终身监禁。

    而她的身后则站着两个手持制式武器的看守术士，两人用混合着戒备与畏惧的眼神看着我。

    “你怎么会无法理解我的感受呢？”她反问，“除去受到洗脑之外，你当初一定也是因为与我有着相同的感受，所以才会去侵犯咬血的不是吗？”

    “是的，我害怕。与你相处的短短时间就已经令我意识到，我决不可以无动于衷地坐视你活下去。”她说，“否则，我迟早会沦为自己也无法想象的不知廉耻的女人。”

    而另外一人则用手肘挨了挨他的肋下，又连忙对我说：“我们明白了，还请随意。”

    目前是分成了两种意见：一种是珠暗在大敌当前之际勾结敌方出卖己方超主力级术士，纵使是自首，罪行也过于巨大，应当处以死刑以儆效尤；

    我不希望珠暗在监狱里孤独终老，但是要以权力强行释放她的话，估计连她自己也不会接受。在对话的过程中，我感受到她连对于我的仇恨情绪都断断续续，可见她的心情确实是很不稳定，或许她也需要一段时间安静安静。

    “我已经对咬血没有兴趣了。”我这么回应，然而，她的话语却依然在我的脑海里回响着。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以心照不宣地态度应是。

    “为什么？”我虽然顺势询问，但是她闭口不言。

    “我都知道。”我说。

    当然，即使她真的要对我动手，我八成也会在她的杀意之下提前惊醒。还有两成概率是我无意识里早已习惯了她无意识的杀意，所以没能够及时自行醒转——而就算是那样也还有塞壬在注视着外界的变化，能够为我起到警报和唤醒的作用。

    “就像是你想象到的那样，我卑鄙地欺骗了你，还装得像是已经原谅了你对我丈夫做的事情，甚至仿佛已经对你这个仇人动了真情，寡廉鲜耻地把自己的身体和嘴唇主动地贴上去，好让你对我彻底地放下戒心。”她继续说，“因为我没有足以杀死你的力量，所以就只能与白驹合作。我不惜背叛安全局，为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让你去死。”

    “你说吧。”我回应。

    “你害怕我？”我问。

    珠暗以预知梦仪式作为诱饵在暗中出卖我，对于这件事情本身我没有任何的怨怼；相反，在意识到她仍然没有放下对于我的仇恨之后，我发自内心感到欣然。

    “但是我错了，我反而更加无法原谅你了。”她低下头，面部被刘海遮挡住，诅咒的声音从阴影下面流淌出来，“你怎么可以真的是个好人呢？”

    之后，我在探监室里面见到了珠暗。

    然后，我迟早会再去见她。

    “我要与她单独谈话。”我对他们说。

    她要求我不要再去见她，有可能是因为不愿意在我这个杀害她丈夫的仇人身上继续看到她丈夫的幻影吧。但就算真的是我想象的那样，那也不过是暂时的情迷意乱而已。她的丈夫应该是个真正的好人，而我终究是个无可救药的坏人。我相信她很快就会认知到这一点，从噩梦之中自行清醒过来。

    相信到了那时，她一定能够再次拾起对我的仇恨了吧。

    珠暗先是沉默了一段时间，然后说：“其实我有认真考虑过是不是要真的原谅你，所以想要近距离地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像是传闻中那么无辜。”

    虽然按照塞壬的说法，在我睡着之后，珠暗一度表现过很恐怖的，令人怀疑有严重心理疾病的态度，但是她到最后都没有动手也是事实。

    我顺手把门关上，然后对两人说：“去和你们的上级说一声，我以后还会再来的，千万不要让我知道她在监狱里受到了不好的对待。”

    最后，她终于彻底安心了下来。

    因为事关重大，而且还牵扯到了我这个新晋的超主力级战力，所以关于如何审判珠暗一事受到了多个阵营的重视。

    我并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人，假以时日，我害怕自己真的会相信自己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错的全部都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