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要害

    我又尝试询问了关于调查员的事情。就是那个我在最初进入白日镇时接触到的，被恶魔破开身体的调查员。他显然也是为雾之恶魔所害。

    我想，在白日镇的某处，她原本的身体应该正在以雾之恶魔的中枢器官的形态存在着。只有那么做，她才可以既保留自己的原人格，又与雾之恶魔相融合。从雾之恶魔的角度来看，这大概才是失败的融合吧。原本的雾之恶魔是没有要害的，现在却平白无故地多出了魅魔这个致命的弱点。

    她现在不是雾之恶魔吗？也就是说我就在她的身体里，还有比这更加接近的距离吗？

    但他们的目光都没有扫向猎手，因为后者已经默默地使自己处于不起眼的状态。这种程度的“隐藏”是术士基本功里的基本功，连我都会用。

    为什么她需要与我“近距离”战斗过后，才看得出来我能够吸收灵体碎片？

    其实哪怕我挥斧挥到累死，也不可能以这种方式对于雾之恶魔这具体积异常巨大的身体造成致命的威胁。仅仅是挥砍雾气也感知不到自己有吸收过什么灵体碎片。但那是我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当她发现塞壬之刃能够一点点地削除浓雾本身的时候，又会萌生出何等不安的联想呢？

    况且这块地盘里充斥着的浓雾还是她自己的身体。换而言之，当我在浓雾里挥动斧头的时候，也会对她的身体造成细微损伤。这根本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那是家超市，里面想必有很多物资，作为据点来说算是很完美了。猎手介绍说，那是白日镇上最大的超市。我看到入口有两个人在把守，就先在他们的眼力够不着的距离停了下来。

    念及此处，我心里有了“正中靶心”的直觉，看来这个推测很可能是正确的。

    或许魅魔还可以尝试命令那些恶魔不要接近我。既然现在的她是雾之恶魔，那么这种程度的事情肯定是能够做到的。但在自己的地盘里居然有着自己必须绕道走的对象，想必令她无法容忍吧。

    他的声音愈发自我憎恨，“但是我欺骗了他，告诉他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甚至还想要提前杀死他，只是不愿意节外生枝才没有动手。”

    “那个调查员曾经有向我求助过。他做了关于雾之恶魔的噩梦，意识到白日镇会发生不妙的事情，所以就联络了我这个驻守人。有时候也会出现像他一样的灰民，虽然无法学会法术，但是觉察力比普通术士还要强大。想必是他的觉察力在以预知梦的形式对他发出警告吧。”猎手极为愧疚地说，“我明明是知道的……但凡是涉及到恶魔的事情，哪怕只是做梦也很危险，尤其是雾之恶魔那样强大的恶魔。恐怕是雾之恶魔在被他梦到的时候，就隔着梦境将自己的触须植入了他的身体里吧。”

    “一开始他带着几个人以小型的便利店作为据点，后来救助到的幸存者越来越多，他不得不大费周章地带领队伍转移到了这里。”猎手说，“他还在这里布设了结界，以防止雾气入侵到超市内部，现在的魅魔也无法随意入侵。而且，在这里的话也不会出现迷失现象，能够接触到其他幸存者。”

    而且这种形态下的魅魔理应是无法独自转移到乱数废墟的，就好像心脏不能丢下身体自己逃跑一样。

    是由于她融合雾之恶魔的仪式失败了吗？大概不是吧。她肯定是成功了。只是在成功的标准上有待商榷而已。

    “他现在是在救助幸存者吧，那么我也得帮把手。”我说。而且在对付魅魔这件事上，我也有着自己的一些想法，或许需要他的协助。

    他似乎是情不自禁地起身离开了座位，像无法接受一样地后退着，又难以置信地问：“你、你……居然这么说……你是认真的吗？为什么……”

    不可以那么想。哪怕是采取“假设”的思路，也不应当往自己有可能受过洗脑的方向思考。我只是个一般人而已，很容易就会堕落，依赖于美好的可能性。

    我毫不犹豫地说：“我没有被洗脑过。”

    “因为他有着针对雾之恶魔的毒药。”猎手说，“虽然无法杀死雾之恶魔，但是能够使其停摆一天，令浓雾暂时消散……不过，现在也已经做不到了。”

    “安全局的援助到现在还没来，是因为浓雾内部与外部的时间是不一致的吗？”我问。

    “是的，他还在镇里建设了幸存者据点。”猎手痛苦地闭上双眼，“而我则袭击过那里……”

    说来也是，她虽然不像是擅长计谋之人，但也没有愚蠢到那种地步。

    怪不得剑齿之前对于危险的反应那么迟钝……我一边回想，一边说：“他应该是为了拯救那些居民才会这么做的吧。”

    我感觉自己抓住了非常关键的东西。

    更换了身体，就意味着更换思考和知觉的器官。如果人类不是用生物脑思考，而是用计算机芯片思考，想必在人格的组成方式上也会大不相同。

    “他已经把毒药消耗掉大半了，剩下的部分剂量不足。而且，我看得出来，那种毒药的用法是先注入作为雾之恶魔触须的恶魔身上，从而传染到雾之恶魔全身。但是这种做法只对原本那个毫无理性的雾之恶魔管用，现在的雾之恶魔是魅魔，她在中毒之后立刻分离了受感染的触须，毒药就这么被浪费了。”猎手说，“但是魅魔依然担心剑齿有着其他手段，所以才会派我去袭击那里。”

    她甚至还需要让自己捏出来的身体近距离地观察我，才看得出来我能够吸收来自于她的灵体碎片。

    “……你说什么？”他瞠目结舌地看着我。

    “已经被魅魔自己销毁了，她不可能保留那种能够拿来对付自己的道具。”猎手说。

    “我就在这里止步吧，你们两个人进去就好。”猎手有些踌躇，“我之前袭击过这里，有些人认得我的脸，我还把剑齿打伤了……”

    “什么？”乔安一惊，“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一言不发地观察着他的举止，同时审视着自己的心灵。我之所以没有杀死他，会不会不止是想要得到情报，也有着想要知道他在清醒之后会如何自我审视的缘故呢？

    “你知道另外一个叫剑齿的术士吗？”我问，“他似乎有办法找到那些迷失的幸存者。”

    “……我知道你，魔人李多……你也曾经受到魔物洗脑，被迫地做下了很多罪大恶极之事……你是怎么解决这种问题的？”他低声问。

    从身为魔人的自己，再到身为执法术士的自己，我认为自己的思想始终维持着连续性。因此，即使其他人说我是受到了洗脑，我也有着无法接受的感觉。但是，假设我真的被洗脑过，那么所谓的“自我思想的连续性”会不会也只是洗脑带来的错觉呢？就好像在梦境里的时候，很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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