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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永恒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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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派你来的?”胖子问道,“这里没你什么事吧?”

    言语中还有所保留。不慌不忙,甚至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难道是来凑数,四个人一起喝松子酒吗?”

    他侧坐在梳妆台前,系上衬衫的袖口,面色湿润,一双小眼睛闪闪发光。眼前是蒂芙妮,背对着邦德坐在一张软垫椅上。她几乎是全裸,只穿了一条肉色内裤,膝盖被紧紧地夹在胖子的大腿中间。她转身看邦德,一脸苍白,上面还有红色印记。她的眼神,如同一只被困的动物眼睛一样狂热。两片嘴唇最大地张开,似乎难以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白头发的那位一直很惬意地躺在床上。此时,他坐起来,把另一只手放到衬衫半中腰,去拿腋窝下面装在黑色皮套里的手枪。他全无好奇地看着邦德,嘴巴张成方形,如一只邮筒咧嘴而笑。就在他的笑的时候,从紧闭的牙齿中吐出一根牙签,像是蛇吐芯子一样。

    邦德举着枪,对准两个人的中间位置。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又低沉又紧张。

    “蒂芙妮,”他缓慢但很清楚地说道,“跪下去,慢慢从他身边移开,把头一直低下去,挪到中央的位置。”

    他根本就没有看她,一双眼睛一直瞧过来瞧过去。看看椅子上那人,再瞧瞧床上那人。

    现在,她终于摆脱那两个目标了。

    “我到这边了,詹姆斯。”声音里充满了希望,激动不已。

    “站起来,径直走到浴室里去。把门锁上,进去后,躺在浴缸里面。”

    他用眼睛瞟了她一眼,看到她是否照吩咐的去做。她站起来,看了他一眼,走进浴室,咔嗒一声,浴室的门关上了。

    现在,她没有吃枪子的危险了。但是,她不能目睹这一切。

    这两人之间隔着五码的距离。邦德估计如果他们拔枪快射,那他必死无疑。面对这类人,就算是他能秒杀掉其中一个,另一个肯定会拔枪就射。自己来不及开枪,岂不是等着挨枪子啦?不过,只要开了第一枪,那局面发展就难以预料了。

    “四十八,六十五,八十六。”

    这是美国打橄榄球时喊的黑话密语,他们用这种方式传递信息。胖子嘴里一直在数一个五十多分的组合,他们肯定在一起练了数千次了。同时,胖子瞬间卧倒在地,另一只手迅速去拔枪。

    床上那人,一个迅速打个大转,把腿甩到侧面。他离邦德较远,这样全身上下,只有头部的小部分还在邦德的目标之内,他胸前的手迅速抬起,伸向腋窝。

    “砰。”

    邦德的枪里只是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咕噜声。白头发的那位头顶正下方,便被打开了一个锁眼孔。

    “嘣。”

    是从白发小子的手枪里传来的,临死前,将一枚子弹射到了床上。

    卧倒在地上的胖子,尖叫了一声。他抬起头,眼睛死死地盯着黑黑的枪口,生怕它开火。他现在已陷入重重包围,只有祈祷能够侥幸找到一个逃生的机会。

    他把枪举到了邦德膝盖的位置,但一切都是徒劳无益。

    “把枪放下。”

    枪掉到了地毯上,发出一点小噪音。

    “站起来。”

    胖子爬着站起来,一直盯着邦德的眼睛,眼神里充满恐惧又有期待。

    “坐下。”

    看着对方已被降服的眼神,邦德有没有顿时松了一口气呢?没有,他还是跟一只被困的小猫一样紧张。

    胖子慢慢转过身,双手抱头,虽然邦德没有让他这么做。然后,他两个大跨步走到椅子旁边,又慢慢转过身来像是要坐下去。

    他面对邦德而站,双手很自然地垂在身体两边。突然,他的两手很轻松地又甩上来,右手比左手甩得更快。他的右臂猛地绷紧,向前迅速一闪,飞刀像白色的火焰一般,从指尖盛开飞了过来。

    “砰。”

    子弹和飞刀都从空中,悄无声息地飞过。用武器攻击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躲闪到一边。

    只不过,胖子这一躲闪,结果是向后倒了下去,一只手乱抓心脏,两只眼珠子向上翻起。邦德只是受了一点轻伤,他不在乎地看着自己衬衫上洒开的血迹,一把折叠刀的平刀柄正松松垮垮地挂在上面。

    胖子倒在了椅子上,接着是一声椅子散架的咔嚓声,又接着是一阵很刺耳的叫声,最后,便是一阵嗡嗡声。

    邦德朝他看了一眼,转身走到敞开的舱窗旁。

    他背对着房间,在那里站了一会儿,默默地注视着慢慢晃来晃去的窗帘。他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聆听着船外轻柔唯美的大海声。这一切都还属于他和蒂芙妮,但不再属于那两个人了。慢慢地,他绷紧的神经放轻松了些。

    过了一会儿,他把刀从衬衣上面拔下来。他看都没看一眼,直接伸手把窗帘拉到一边,把刀远远地扔了出去,外面是一片漆黑。他继续眺望外面静谧的夜空,收好贝瑞塔的保险箱。他用自己的一只手,此时重似一块铅,慢慢地将枪塞进裤子上的腰带里面。

    他很不情愿地转过身,目视舱房里的一片狼藉。他若有所思地扫视了四周,无意识地,用身体两面擦了擦手。然后,他小心翼翼地绕道走到浴室门口,用疲惫平静的声音说道:“是我,蒂芙妮。”打开浴室门,走了进去。

    她都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她的脸朝下,躺在空浴缸里,双手捂着耳朵。当邦德把她从里面半拉起来,双手抱住她时,她依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只是紧紧地依靠着他,双手慢慢地抚摸查看他的脸庞,还有胸膛,确保这一切都是真的。

    当她的手碰到被割烂的肋部时,他闪躲了一下。她从他怀里挣开,先看看他的脸,接着看到自己手指上的血迹,再看到他鲜血染红的衬衫。

    “哦,天啦。你受伤了。”她说道。然后帮把他的衬衫脱掉,用香皂和水把砍得很严重的肋部洗干净,再用其中一个死人的剃刀片,将毛巾割成一条一条的,最后再包扎好。

    邦德把她的衣服从房舱地上捡起来,拿给她的时候,她依然没问任何问题。邦德告诉她先不要出来,等他把一切都清理干净,擦拭完所有她碰过的东西,消灭掉上面的指纹再出来。

    她一直站在那里,两眼闪闪发光地注视着他。邦德去亲吻她嘴唇时,她依然什么也没说。

    邦德冲她笑了笑,示意让她放宽心。出来后,他关上了浴室的门,自己继续忙活着。他做每一件事都特别深思熟虑,开始每一步之前都要停下来仔细斟酌一番,假想要是侦探们看到了这些,该作何推断。一到南安普敦,他们就会登船破案。

    首先,把烟灰缸系到被血染透的衬衫上面,这样可以使它变重。然后走到舱窗旁,使劲将衬衫远远地丢出去。门后面挂着死者的燕尾服,邦德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手巾,缠在手上面。然后他在柜子还有抽屉里面搜寻,直到找到白头小子的西装衬衫。于是,拿出来一件给自己穿上,然后在房舱中央,伫立了一会儿。随后,咬紧牙齿使劲地将胖子拉起,成坐立的姿势。再脱掉胖子的衬衫,拿着走到舱窗旁,掏出贝瑞塔。衬衫上面心脏部位有先前打穿的小孔,邦德对准那里又开了一枪。现在,弹孔周围有火药的污迹,这样看起来就像是自杀。他又给死者穿上衬衣,彻头彻尾地将贝瑞塔擦干净,再将死者的右手指全都按在枪上面。最后,把枪塞到死者的手里,让他食指按在扳机上面。

    于是,邦德又停下来,在房中央站了一会儿。他把基德的燕尾服从挂钩上取下来,给死者穿上,再把尸体拖到舱窗旁边,加了一把劲,满头大汗地把尸体托举起来,从舱窗里面推了出去。

    他擦掉舱窗上面所有的指纹,然后停下来,好好地喘了一口气。他环视了房舱周围,然后,走到房墙旁边的牌桌旁,上面一片凌乱,一盘游戏还没有玩完。他将牌桌掀翻,上面的纸牌散落了一地。事后他又萌生了新想法,他走到胖子的尸体旁边,从他屁股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然后撒在纸牌中间。

    一看这画面,绝对可以瞒天过海了。唯一的谜团就是基德临死之时,射进被子里的那一枚子弹。不过,这就是他们扭打过程中乱射的嘛。贝瑞塔总共射了三发子弹,地上也总共有三枚子弹壳。有两枚子弹是在基德的尸体里面,但是他现在已经被扔到大西洋里去了。他还得从第二张床上,再偷走两张床单,那这个损失就成了未解之谜。或许,是温特拿来用作裹尸布,将基德裹在里面扔到舱窗外面。这样,那就是他们因为玩牌出现拌嘴,发生了枪战。最后,温特懊悔不已,自杀了。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一一对上号了。

    邦德想,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瞒天过海。等警察抵达码头时,他和蒂芙妮早已下船离开了。在房舱里,唯一能够让人发现他们踪迹的,就是那把邦德的贝瑞塔。和所有情报局的手枪一样,根本就没有注册号码。

    他长叹了一口气,耸了耸肩。好啦,现在去拿床单吧,再带蒂芙妮回他的房舱里,免得被人看见了,再把从他房舱窗掉下去的绳子剪断,连同贝瑞塔备用的弹匣,还有空枪套一起扔到海里去。啊,终于能怀抱着她那美丽可亲的身体,就这样永远地和她一直熟睡下去。

    永远?

    当他慢慢穿过房间去浴室的时候,邦德看到地上死者翻白的目光。

    这位血型是F的死者,那双翻白的眼睛似乎在对他说:“先生,世上没有什么是永久不变的。只有你给予我的死亡,才是永恒不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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