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党同者联兵

    他却没想到徐怀对形势的判断，比他还要悲观及断定。

    十数年前，王孝成从契丹人手里收复蔚、云等地，宁可抗旨也不愿撤兵终致杀身之祸，他当然是主战派的中坚人物，他的选择有错吗？

    想办法破坏掉蔡铤等主战派的联兵伐燕计划吗？

    “蔡铤为了联兵伐燕，可真是费尽心机啊，枢密使之位还不足以满足他吗？”徐怀这时候打死都不会相信蔡铤这样的人力主联兵伐燕，是为了国家大义。

    这也意味着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在此之前，必然被削弱到极点。

    为什么这么说？

    “另一方面，即便除了有限的数人之外，没有谁知道蔡铤矫诏之事，我回朝中也是将当年的典章都翻阅过一遍后才看出端倪来，但朝中大多数士臣还是都觉得王孝成当年抗旨罪不足死，蔡铤即便持诏也不应擅诛主帅。这些年蔡铤为应对朝野内外对他当年诛杀王孝成的指责，一直都以主战派面目立于朝堂之上，哪怕没有高祖遗诏，哪怕是维系他主战派的形象，他都有足够的理由去推动这些事！他这个枢密使，也是朝中主战派推他坐上去的！”

    要不然，街市这边的简易防垒，每天巡查几遍，再盯着各个角落的查漏补缺、加强、加固，就得将他所有的空闲时间占去。

    在此之前西面或北边的防御必然被蛮敌摧枯拉朽般摧毁。

    不过，徐怀在他眼里已非常人。

    “你在想什么？”王禀毕竟有些年纪，从陡峭的简易木梯爬上三丈余高的望楼，微微喘着气，见徐怀皱着眉头眺望远方，有着他这个年纪不应有的沉重神色，禁不住问道。

    现在他却可以去设想官家南逃时，为何会发生大寇堵塞道路这种事发生了。

    桐柏山内部长期积累的矛盾便是时势，郑恢、陈子箫这些人只能算是火星。

    联兵伐燕说白了是朝中有一大派人物在推动，蔡铤仅仅是其中的代表，郑恢他们都是这一派里的人，也有自己的主张与图谋，并非全然就是蔡铤的附庸，甚至有些人未必都是出自私心。

    “说那个无益，王老相公还是说说蔡铤会如何收拾眼前的局势吧？”徐怀岔开话题说道。

    徐怀此时对建和元年即将到来的惨烈大祸因何所致，怎么可能还会有疑问？

    说白了，不是陈子箫命好，也不是郑恢暗中谋划有功，更为根本的乃是时势使然。

    “说这个啊，”王禀微微一愣，以为徐怀也觉得刚才的断言太过严重了，他稍作沉吟，担忧的说道，“对联兵之事，朝中也并非老夫一人反对，甚至官家都有所犹豫，还没有最后下定决心。桐柏山匪事越演越烈，要是路司不能制，实给蔡铤调动西军等精锐到京西以展示武备、说服朝中更多大臣支持联兵伐燕之事的机会。也许这才是郑恢等人藏在幕后掀风作浪的根本目的，我们之前还是小看他了！”

    而蔡铤力主联兵伐燕，不管是真心所想，还是伪装的，他都不得轻易背弃。

    即便没有郑恢在幕后掀风搅雨，等遇到下一个偶然性的宣泄口，也必然会爆发出来；即便陈子箫不能成为大寇，时机到时，也必然有第二个陈子箫趁势而起。

    郑屠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甜瓜，放井里浸泡过来，这时切了端来给徐怀、王禀、卢雄解暑热——坐院子里，王禀又跟徐怀细细说了朝中主战派的一些人跟事。

    他虽然对朝中党争形势不甚清楚，但王禀说的话他还是能理解。

    徐怀虽然是乡营都将，但他立了痴拙莽撞的人设，而又有王禀、卢雄这样的人物在，他根本就不需要浪费太多的精力，去插手繁琐的防务安排。

    王禀叹气说道，

    徐怀知道他低估了州县及地方宗族压迫盘剥之下，民生疾困所酝酿着的危机了。

    即便蔡铤倒下，这些主战派还会推出另外一个领袖主持其事。

    这时候徐怀也就不会认为建和元年即将到来的亡国大祸，根本原因是在联兵伐燕上了。

    因此，徐怀对将来的局势判断如此悲观，王禀当然不会一笑置之，而是会问一声：“为什么这么说？”

    这一切是什么造成的呢？仅仅是郑恢等人在幕后推动？

    甚至王禀也不能算是主和派，这些年他都主张加强边军，积极以筑堡浅攻战术扩张疆域、巩固防事；他这次只是深忧赤扈人崛起之势太强，而大越内忧未解，现在就行驱虎吞狼之策、联兵伐燕太过仓促，会有后患……

    要不然的话，往日支持他的朝臣将吏，就会反过来对他群起而攻之。

    这段时间来，徐怀除了抵挡贼军进攻淮源外，主要时间要么拿乡营将卒磨砺武技，要么就找王禀请教朝堂及天下局势。

    徐怀苦笑，难道能说一个多月前他在磨盘岭看贼军血洗仲家庄时，脑海里突然间闪现出一段此时绝不应该出现的文字记忆？

    这便是党同伐异吧？

    在此之前，汴京附近所组织的防御也必然遭受到重挫。

    而大越以文制武，朝中大臣也都相互制衡得厉害，徐怀也很难想象蔡铤有谋逆之心。

    单纯站到主战派的对立面，就有用吗？...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