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巡检司衙署前厅,看来人是青溪寨的耆户长杜朝恩,正跟披着袍衫的邓珪说话,唐天德跨步走过去,揪住他的肩膀,急问道:“徐武江晨时出军寨,邓郎君万般吩咐他不得浪战,他怎么刚到青溪寨,就搞得自己一个全军覆灭?”
唐天德愿意出头,邓珪当然就将这事推到他头上去,又跟王禀说道:
王禀站在院子里,隔着院墙,还能看到隔壁宅子里有灯火点着。
“唐都头,邓某明天亲率武卒去青溪寨查看匪情,你天一亮就带一队武卒去玉皇岭将武卒家小捉来巡检司协查此案!”
他当然不可能将实情和盘托出,眼睛盯着晋龙泉、唐天德,心中转过数念,说道:
将武卒家小拘来巡检司,逼迫那些受胁迫的武卒逃回来投案,是惯用手段,但晋龙泉无故却不想做这得罪人的事。
“看什么啊,”王禀挥了挥手,苦笑道,“你过去看一眼,要是发现人走楼空,我们要不要去找邓郎君告发啊?”
到这时候他怎么可能还猜不到徐怀午前闯他卧室,背后指使之人实是徐武江,而非唐天德,他中大计了!
徐武江率二十多名武卒拂晓出发,午前就能抵达青溪寨,这时候应该接手青溪寨的防守,多造鹿角木马阻塞道路,然后再先集结附近村寨的寨丁乡兵,怎么就草率出兵,连一个人都没能生还?
第一天什么事都没有干,二十多名武卒全军覆灭,还死不见尸,这还得了?
唐天德也不回去披甲,就带着武卒随邓珪往徐武江宅子赶来。
王禀虽然无官无职,甚至邓珪怀疑王禀、卢雄也有暗中参与这事,但他既不敢指证王禀,甚至都不敢在王禀面前将话说得太满。
“徐节级草率出兵,全都被贼匪杀害,不见一人生还!”
“……”王萱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一队武卒衣甲铿然走来,院门倏然打开,邓珪满是横肉的脸,在灯笼烛光照射下犹显阴沉狰狞,吓得她抓紧祖父王禀的手。
……
“什么事?”女孩王萱听到外面惊扰,吃惊的推门走出来,问祖父发生了什么事情。
“下吏今日遣徐武江率一队武卒去守青溪寨,却不想他今日到青溪寨,就迫不及待出寨浪战去了。等到将晚时,见徐节级都没有返回,寨民赶去察看,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乡人疑他通匪,邓某才赶来找他婆娘问话,不曾想已人去楼空……”
王禀、卢雄在院子里等了片晌,很快就看到巡检司衙署那边掌起一串灯笼,人影幢幢往这边疾步而来。
卢雄叹道:“树欲静而风不止,相公只能静观其变。”
“这有什么难猜的,”王禀轻叹道,“我记得你说过,徐武宣这些人都是王孝成当年在桐柏山收编的贼匪——且不管桐柏山山寨势力有多复杂,且不管徐小哥身后是否真有人,徐武江他们应该都不难想到这是他们不多的选择之一。我只是没想过,我见逐唐州会在地方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
邓珪看向晋龙泉,晋龙泉转脸看向别处。
“邓郎君,这是为何?”唐天德惊问道。
“这事不能等禀报州县再处置,”唐天德恨徐武江算计他,这时候走到邓珪身边私语道,“那些武卒多为徐武江胁裹而走,当务之急应该立即派人去玉皇岭,将这些武卒眷属捉来巡检司问案,要是这些眷属都叫徐武江接走,可真就‘天空任鸟飞、海阔任鱼跃’了……”
“邓郎君,老夫刚听外面喧哗,是徐节级出什么事了?”王禀负手问道。
“真叫相公说中了,他们金蝉脱壳走了!”卢雄感慨道。
他断断没有想到,徐武江早就看穿他的图谋,还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玩金蝉脱壳这一出。
“什么金蝉脱壳?”王萱不明所以的问道。
杜朝恩也慌了神,将晚时分确认消息后,带着两名寨兵打马赶来巡检司报信,连粗气都没有喘几口,这会儿又跟唐天德、晋龙泉等人说道:
邓珪气得一脚将半扇院门踹塌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隔着院墙跟王禀说道:
“徐怀跟荻娘他们人呢,将晚时还看到他们在院子里走动的啊?”王萱踮脚看着隔壁武卒跑来跑去,却不见徐怀、苏荻的身影,惊讶问道。
邓珪怎么可能还猜不到徐武江所部全军覆灭实是金蝉脱壳之计?
唐天德与晋龙泉相顾惊骇,他们又不懂细情,乍听这消息,当然以为徐武江全军覆灭了!
听到快马驰入军寨报信,唐天德飞快披上衣衫,拿上腰刀赶到巡检司衙门,晋龙泉以及诸多在军寨内的节级听到动静也都纷纷赶过来。
乌云遮住星月,照着窗户里透出来的微弱灯火,脊角仿佛蟒首在黑暗深处狰狞昂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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