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莫要记恨

放开他就走了。”

    红光闪耀，“香苏”抬头，赤琳面无表情地从净羽背上跨下，一语不发地坐在对面的廊座上。

    元厚不悦地拉下嘴角，他闻名天下的控土幻城术是“大戏法”么？

    “跟我走吧，路上说。”郁沐笑吟吟的，像是为了节省时间，胡辰扭过头看山间的景色，已经不再是傻乎乎的小狐狸，她明白，郁沐从未把她看在眼里，从未相信过她。

    东天云慢慢垂下了眼，他终于有些明白她的选择。香苏其实一直是个怕孤单的人，有个对她如此细心，又温柔可靠的人出现在她身边，比跟着他颠沛流离要好。如今的他半仙半魔，前途茫茫，给不了她如此的安定生活。

    郁沐哈了一声，像兄长般用手指遥遥点了点赤琳，“有我在，还怕找不到他？快走，你在这儿不甚妥当。”

    胡辰冷眼看着他们，露出讥讽的笑意，这个她曾经深爱的男人，越看越觉得心寒了。

    金盏本在惊艳地看着，突然怀中一动，那颗魂珠竟然自己掉落出来，向炎及滚去，金盏大惊失色，挽救不及。

    赤琳咬了咬牙，终于喊住他：“慢着！”

    “君上。”胡辰站起身，却没勇气走近，炼成千面术后，她假扮过不少人，却第一次这样愧疚自责。

    看见他，胡辰和赤琳都有些紧张。

    赤琳看了她一眼，“没有，狐族的千面之术果然名不虚传，胡辰，你做的很好。”

    赤琳愣了会儿，才喃喃如自语般说：“我找不到他……但我知道，他一定会再来找……你。”她本想说香苏，可这个名字已是她心底的一根刺，想到东天云千里奔波来寻的不过是善于变化的胡辰时，她竟有了种报复的快|感。这快|感还没让她的心变得轻松，已经被满腔的苦涩填满。

    “花草也不好种！”青岁皱眉抱怨，看样子是不走了。

    东天云仍旧站着没动，泷准有些尴尬，自我解嘲着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青果递给胡辰，“这是青梅仙子特意送的，尝尝，你不是最喜欢吃梅子的吗？”胡辰心不在焉地接过，既不敢看东天云也不敢看泷准，正要咬，泷准又拉住了她的手，“我也糊涂了。”他抱歉地笑着，从她手里拿回了青果，用法术净了一遍，才递还给胡辰，微笑着说：“吃吧，这回好了。”

    “你干嘛？”青岁心疼地跳出来，想扯断魔气放开炎及。

    东天云没有怀疑，只是僵直地站在山风穿越的廊桥之上，问：“为什么？”

    青岁瞪了他一眼，东天云这欠扁劲儿真是万年不变，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戏弄炎及。当然不能放炎及走，她只好安抚地笑笑，去拉炎及被缚在身侧的手，“别生气，带你去看好玩的大戏法。”

    郁沐抿嘴笑起来，“看，我是很有诚意的，这不主动来告诉你怎么让青岁和元厚闭嘴么？”

    东天云轻蔑地挑了下嘴角，青岁看了又想摇头，之前他与清泽就相互看不顺眼，这会儿连个凡世的孩子他都要出言奚落，明摆着是发邪火。

    对面花花绿绿来了好几个人，赤琳并没有骑凤凰，也与众人一同驾云，看见了他，一脸焦急地快速趋前，担忧地打量他的脸色。东天云没有拒绝她踏上他的云头，今天他格外觉得孤单，赤琳以往并不讨他喜欢……可说起来，她却是那个没怎么改变的人，这也是命运对他的嘲弄么？

    胡辰飞快地擦去满脸的泪，生怕泷准看出异样。

    东天云的神情却越发冰冷，这里再美，他最想让她看见的那个人……再也不会来。

    赤琳猛地转回身盯着他看，郁沐是个什么人，她当然知道，他嘴上说是帮她，其实还是想牵制东天云。天帝父子的心事在急不可待地把拓嬴推上司金位置的时候已经不是秘密了。与他合作，不过是与虎谋皮！

    东天云站了一会儿，才慢慢转回身，胡辰无法抬头看他的神情，只听他淡淡地说：“别说傻话了……”他似乎还想说些安慰的话，最终也只归为沉默，转身驾云离去。

    赤琳犹疑了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与郁沐同行而去。

    青岁看着东天云摇摇头，“灵识未开，不能勉强，还是叫冥鱼来吧。”

    别记恨她假扮的可怜女孩，也别记恨她这个假扮者，她已经很后悔与赤琳做了这笔交易，却无路可退。

    “君上……忘了我，忘了我吧。”胡辰说，突然痛哭失声，她从没这样失误过，这次是为了“香苏”而哭。她甚至觉得，被东天云看穿了也没什么不好，她想告诉他，他喜欢的那个女孩从没辜负他……等他，到她生命的最后。

    幽河灵气特异，青岁种了不少花草都枯萎了，正皱眉无奈，东天云走过来拿过碧雨盉，沉声说：“我来。”

    元厚扬眉，笑着摇头，“你真是会挑地方，幽河之畔，法力都会减三成，比上回我为你建胜寰府还费劲。”

    东天云还没来，郁沐却来了。

    共度一生……东天云的嘴角微微牵动，这个词现在听来，辛辣又苦涩。她忘记了吗？她叹息凡人一生短暂，用庆幸的眼光看着他说，幸好他们有漫漫长生，可以一直在一起？他都有点儿鄙视自己，如果她能如此轻易遗忘对他的誓言，那么他希望……她也能改变对另一个男人的承诺。

    炎及赌气哼了一声，明知他没这力量，何必出言讥讽？

    胡辰听了想得意地笑笑，可笑容到了唇边全化为苦涩，“千面之术，混淆五行，是为三寰第一易形术，狐族最难修炼的秘技，我为了他日夕刻苦……”她凛了下神顿住，她和赤琳并不是可以倾述衷肠的朋友，充其量不过拥有共同的秘密和利益。“这次骗过东天云，没你给的血珠，恐怕也不成。”胡辰换了个话题，想起东天云试探她元神时，她紧张得几乎要发抖，生怕木灵之气幻化得不足，细微的神态出现破绽。

    元厚兴致也不高，懒懒地看着东天云，“我跟过来，只想找到你问问以后怎么打算。这胜寰府……”他有些嘲讽地拉长了调子，明显是说给郁沐听的，“也回不去了。”

    郁沐故意在主殿的玉台落下，缓步走上廊桥，山风吹动他飘飞的衣角，不愧是天族太子，秀逸万端。可赤琳和胡辰看在眼中，心里却各有滋味，郁沐在离她们几步外停住，突然轻笑出声，“胡辰，是你吧？”

    炎及甩开了她的手，觉得她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像骗人家孩子去卖的人贩子，“干什么，老妖婆！”其实青岁并不老，可他就觉得她像是长了一辈的老怪物，大概是百知草恭敬地给她跪下叫她帝君姐姐留下这样的印象。这副皮相虽然不错，天知道都多大岁数了？连香苏都三百多岁呢。

    东天云沉吟了一下，“暂时在幽河边落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