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瀚星面临的压力也很大，我……”

    韩廷看向她的眼睛：“回国再见。”

    一顿饭终究还是在柔和自然的气氛中结束。

    恐怕他也有如此想法，谁都没说话，直到“叮”的一声。

    他那句“你又如何判定， 不够爱？”在她心里投下不小的波澜。他这人， 原则与情感是可以剥离开的，她难以摸透他说这话的真实出发点——只是讨论原则性问题，还是情感表达？她怕会错意。

    纪星轻轻闭上眼，两行清泪滑落。内心已是剧烈撕扯：有一股冲动逼迫着她立刻飞扑去他怀里紧紧将他抱住，他总是能轻而易举让她忘了自己；可脑子里仍有一丝清晰的剧痛，一丝心底最深的恐惧要表达。

    韩廷问：“还有多久的课程？”

    韩廷问：“回去后有什么打算？”

    她不知道他此刻做何表情，也不敢抬头看他。只看着眼前他的喉结极细微地上下浮动一下，她眼中浮起泪雾，一瞬间眨下去，终究摇了摇头：“不好。”

    在得知星辰作为棋子被他拿去对付韩苑，翻手为云覆手雨的那一刻，那种绝望和挫败，那种无力和羞耻，除了她，没人能体会。

    就在那时，久等的电梯开始闭阖，纪星一吓；韩廷大步上前，一手挡住闭合的电梯门，一手将她往身边一拉。

    韩廷：“九点。”

    而他眼中竟也闪过一丝迷茫与无奈，转瞬即逝，变得安静：“但我不知道，在你眼里，哪种喜欢，哪种爱才算数？陪你过日子，关心你的喜怒哀乐，认真考虑和你的未来，算不算？还是说，一定要为你牺牲什么，有了对比才能彰显？”

    安静的夜里，“滴”的一声。

    她不搭腔，韩廷也不在这插曲上过多停留，回归正题，说：“你心里头提前有个准备。公司大了，人心复杂。记着，做事不要操之过急，对人别把话说太满；得沉住气，别叫人轻易看透。”

    “我的生命里，爱情不是全部。为了感情去牺牲东扬的大局……”他轻摇了摇头，嗓音低微，“我没法保证我的生命里只有你，但我可以保证爱情这部分，只有你。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证明……轰轰烈烈为你牺牲为你去死的爱情，我可能给不了；平平淡淡陪你生活的爱情，大概可以。”

    纪星心似千针扎，抿紧嘴唇，僵硬地点了下头。

    她踉跄后退，后背撞进他怀里。

    韩廷上前一步，一只手抓紧门沿，拦住了那扇将阖的门。

    纪星听着他这番话，心有触动，点头：“我知道了。”隔几秒，终于轻声说，“其实……我是有点儿不安的。”

    她也不是不能谅解，只是，

    门咔擦一声在两人之间阖上。

    韩廷扶着电梯，待她进去了，跟着进去。

    韩廷的眼睛在黑暗中却格外明亮，一瞬不眨盯着她，直勾勾的，带着某种势在必得的野心。

    可她却觉得他不至于对她上心到如此地步。

    第二天，纪星没有碰见韩廷。

    纪星琢磨着他这话，良久，诚服地点了点头。

    他平静而沉默。

    他格外受用，在黑暗中无声一笑，似乎也想念她的声音，哑声问道：“别怎样？……嗯？”他用力抵了她一下。

    今天和好又能怎么办，她还没准备好，恐怕是重蹈覆辙。再挫骨一次，她都想死掉了。

    纪星答：“一个半月。”

    电梯间里亮着昏黄的灯，光线暧昧，淡淡的花香萦绕四周。墙壁上石膏花纹繁复，像上世纪美国黑白爱情片中的场景。

    “送你回去。”韩廷说。

    她摇头拒绝，咬着牙关，吐出一句话：“我和你在一起，没有安全感。”

    “韩总……再见。”她谨慎地把门推开一条缝，从缝儿里溜进去，就要关门。

    四目相对。

    韩廷没搭理他。

    两人有一会儿没说话，纪星试图打破这微妙的气氛，问：“明早几点的飞机？”

    “我到了。”她抬眸看他，他却指指外头，示意她先出去。

    半刻后，韩廷抬起头仰望天花板，长长呼出一口气了，低头看她：“你希望我跟你说一句，我爱你？”

    纪星咽紧了嗓子，她再清楚不过他的这个眼神，他每每将她抛至云端将她折腾得嘤嘤哀求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

    韩廷哑然半刻，说：“纪星，我在这个位置，有我的苦处。”

    韩廷好笑：“我记忆力有那么差？自然是问你对工作有什么想法。”他道，“这回跟星辰可不同。发展层面的事儿，江淮会时刻敦促你， 我暂且不提。星辰人事结构简单，是你半个朋友圈子。但瀚星不一样：有上级，有同级，有下级。一帮人背景复杂， 大多数年龄都比你大，不好应付，也不好管理。光是人际关系就够你喝一壶的。”

    没接触过韩廷这种人，没跟他在一起生活过的人，不会知道：跟他这种人在一起，只会越来越爱，越陷越深。毫不经意，完全不受控制。

    韩廷仓促打断：“刚才那的话，我不会跟你说第二遍。你确定？”

    她心中巨震。

    她点点头：“一路平安。”

    于是两人都没动，互相看了一眼。韩廷示意她先进，纪星不好推辞，迈步进去。

    她盯着对话框中他的头像看了好一会儿，关上屏幕，重新看向黑板。

    爱的路上，她想和他一起跳圆舞曲，而不是成为他手中的皮影戏。

    她惶然而紧张；

    “嗯。”他说， “周一有个很重要的会。”

    纪星泪湿眼眶，摇头：“至少……不会利用我去对付竞争对手。”

    他轻咬着她的耳朵，问：“怎么不行？”

    电梯门开，纪星等了一下，想着他是领导，让他先进。

    纪星心有提防：“什么什么打算？”

    韩廷说：“工作。”

    韩廷听着，很认真地打了个岔子，问：“鬼话怎么说？”

    她说不出口，不知该如何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