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的内容专业度相当高,她一度以为他会看不懂,需要问她。但他没有,他很流畅地看着,到了一处,问:“这儿的材料是什么?”
韩廷说:“没有。”
三人往楼下走,栗俪对邵一辰说:“能别一天到晚霸着你女朋友么,闺蜜聚会她都没空参加。”
纪星想着韩廷是投资人,提前通知了他。她以为他那么忙,应该没兴趣参加。不想他回复说会来。
周末,从南京订购的两台设备到了,调试成功。
纪星得到表扬,愉快地笑了。
话这么说,眉毛却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听到脚步声,韩廷抬眸看了她一眼,说:“坐。”说完继续低头签字。
她像挨了一闷棍,不服地挑战道:“可能你生意做久了,对人心失去了信心,所以觉得我很荒谬。但你不相信,不代表我说的话就不是真心。”
不过,年轻倒是好,能给所有的狂妄幼稚和天真冲动遮羞。
白板上写满了对未来的规划和展望,纸杯中速溶咖啡冒着热气,年轻人脸上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她站在里头随着车厢摇晃。周围的人形形色|色——穿校服的中学生,着廉价正装的年轻职员,靠在车壁上偷偷松高跟鞋的女郎,拿着职场英文书念念有词的中年男人。
纪星坐在桌子这边没事干,多看了他几眼。他低着脑袋,头微微侧向一方,露出立体好看的侧脸,有种成熟的俊朗在里边。
纪星一脚将纸盒踹走,搓搓手,说:“地方有点儿小,别介意。”
她也没空多想,小插曲很快抛去脑后。
韩廷看她半晌,忽然笑了一下,像是被逗乐了。
“行。”
栗俪:“你怎么起这么晚?”
他随口一提,便将星辰亟待解决的一系列问题列了个干干净净。
人走了。留纪星在原地憋着招,跟被人揍了一顿没还手似的。
“……”
他一张一张看得很认真。
这次去韩廷办公室轻车熟路,她进办公室时,韩廷正在批文件,秘书在一旁等待。
韩廷顿了一下,觉得她的回答有待商榷。他手指轻敲了下桌面,说:“产品原材料进货渠道,药管局批复,许可证,医院临床资料,销售渠道。”
有一瞬,她想起她在会上说的话:我们在创新,在改变,在筑梦。
韩廷坐在角落里,没有参与发言,偶尔观察一下年轻人脸上的神情和光芒,貌似对他们兴奋的表情有一丝兴趣。
离开时,目光还偷偷丈量了下他办公室,起码有星辰公司那么大。
“正招人呢。”纪星道,“你朋友圈帮忙宣传下招聘信息。”
开公司远没她想的那么容易。除去心里舒坦些,她更忙更累,压力也更大了。
丧!
纪星:“你怎么起这么早?”
韩廷身子没动,只回了下头,说:“构造梦想,贩卖梦想,用梦想和情怀画饼,吸引员工卖力。这套我见得太多。”
“当然。”他很是随意的样子。
“……”
三人在楼下分开。栗俪去公司,邵一辰带纪星去吃早餐,完了顺道送她去星辰。走到半路,纪星朝车窗外望,意外在辅路上看见栗俪的车。一个男人站在她车边,透过落下的车窗摸了摸栗俪的脖子,然后穿上外套,上了前头一辆路虎。
她迟疑一下,眼睛还是亮了亮,满怀希冀,跟兔子盯着胡萝卜似的:“那你可以帮忙么?”
那男人看着眼熟,是上次栗俪介绍给纪星的吴姓投资人。
韩廷语调相当客气了,道:“误会。我相信你的真心,也相信外头这些人的真心。只是你知道像你们这种刚毕业不久的学生,最常有的幻想是什么吗——这是你的黄金时代,你的未来扬帆起航,有无限可能,你将不平凡……”他说到这儿,后头没了转折,点一点头,悦耳道,“挺好。记住这份心情。”
“我真心把他们当朋友,当一条船上的人。我的星辰会给他们提供开放自由的工作环境和平台,让他们发展成长,让他们成为更好的社会人。即使哪天他们要离开去别的地方,星辰也会成为他们的镀金石和升级跳板。”
她顿时坐得更直了。
虽说是正式会议,但气氛非常和谐活泼。年轻的创业公司内完全没有等级观念,老板、骨干成员、新人全都打成一片。
她转头看一眼玻璃窗外的同龄人们,用力道:
之前经费紧张,星辰租用的办公区很小,连会议室都没有。员工们的办公桌旁边留块区域摆一方长桌,放一块白板就当会议区了。再拿半透明的玻璃门划两个隔间,充当纪星和苏之舟的办公室。
韩廷装作不懂:“怎么?”
“同期的竞争者不少,但这一行说到底拼的是细节,我们要做的是设计出更好的工艺程序,做出更精细复杂,更适应市场的产品。”
纪星也正式起来,挺直身板把文件夹递交上去。
很快会议开始。
纪星追问:“我看你对这种氛围不是很感兴趣?”
她两眼放空地站了一会儿,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这些天她严重睡眠不足。
纪星发言讲话时,他也习惯性地盯着她的眼睛看,异常专注的样子。
韩廷风波不动。
一星期内,她招了三个材料、机械、计算机方面的员工和两个办公室助理,暂时缓解了人手不足的燃眉之急。
韩廷没搭理她的笑,问:“公司运营情况?”
韩廷说:“你的自信就跟不要钱似的。”
他的确是个很好的聆听者,一个小时下来,没有半分走神或开小差。
会后,众人散开展开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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