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家是有男朋友的人，当然和男朋友一起，不像我们一群单身狗。”同事A说，“纪星男朋友可帅了，还特有才。”

    顶层感应灯亮，一道人影出现。

    她眼睛霎时就湿了，吸了好几口冷空气才把那份心酸压抑下去。

    她扑在他怀中，眼睫一下子就湿透了。

    “但你们知道么，”同事神秘地压低声音，“我那天去HR办公室，无意间看到明年的应届生招聘条款。应届生工资和我们这帮工作一两年的老员工差不离。你们也知道嘛，我们这行发展快，应届生起薪一年年地涨。”

    纪星摇摇头，下了车。

    一张脸又干又枯，毫无生机。

    众人又没接话。

    她低着头，继续在冷风中前行，走进自家单元楼，靴子沉沉地踏在楼梯台阶上，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缓慢。

    半路手机响，是妈妈的电话。真是不合时宜，她烦心地接起。

    她看到过，但忙忘了。

    “今天加班了？”

    赶末班地铁的人不多，站台上乘客寥寥无几，一个衣着光鲜的女孩蹲在一旁埋头打电话，轻声抽泣：“可我就是觉得很苦啊！”

    “诶好好好，那先挂了啊。”

    她盯着那张陌生而熟悉的脸，看着，看着，突然之间，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苦累和愤怒，累到毫无缘由地突然想哭。

    可由于白天耽误太多时间，零点前是无论如何都完不成了。

    “纪星你呢？”

    纪星瘫坐进椅子里，一瞬间也失了所有力气。这才发现，她也很累了。她坐在原地发了会儿呆，直到某个同事唤了声：“拜拜！”

    “大学同学。”

    纪星为了给陌生女孩留点儿空间，没跟她进同一列车厢。其他几个夜间乘客也做了相同的举动。

    几个同事已经直接关电脑。

    纪星疲惫地收拾东西起身，看见楼下三环路上车流如织，红色白色的车灯像流动的银河，安静无声，隔绝着，远离着。

    纪星走过去，递给她一张纸巾。

    林镇道：“睡觉啊。累死了，睡个两天两夜。”

    她以为，不论工作能力和各方面表现，她的回报至少会比同事们高。哪怕是以入职时的条件来看，她的学历背景也摆在那儿，怎么竟和黄薇薇同等待遇了？

    “星啊，还没回家呢？”

    黄薇薇道：“加薪什么的我不想了，现在就指望快点儿发年终奖。”

    分明这一天没受委屈，也没发生什么让人承受不了的大事，可她就是觉得她快要崩溃了。

    邵一辰插着兜站在她家门口，看着她。灯光洒在他长长的睫毛上，落进他眼底，星星一样闪闪发亮。

    她的年终奖也是四个月工资。

    纪星从手机里翻了张照片给她看。

    纪星面无表情看着对面的车窗玻璃，黑色的玻璃窗映出她的脸庞，年轻女孩的神情呆滞而麻木，早上化的淡妆此刻应该不在了，只剩苍白的脸颊，无神的双眼，和眼睛下的黑眼圈。

    打开微信准备给妈妈发一条语音，却看见白天留的几条信息：“星啊，下班了给妈妈打个电话啊。”

    但黄薇薇一时嘴快，说：“四月工资，够我回家好好过年了。啊，快点儿过年放假吧。”

    纪星喝了口汤，说：“公司政策是按通胀涨5%吧？”

    工作真是块磨刀石，一天天的，把她直来直往的硬脾气生生磨了多少。

    纪星说：“企业都是这样。宁愿高价招聘年轻新人或跳槽的，也不会给现有员工加薪，除非是升职。很正常。”

    一排排单元楼门口的感应灯随着她的脚步声一个接一个应声而亮，照着她细细长长的影子缩小又拉长。

    毕竟，DR.小白一期的项目完成后，不仅有丰厚的项目奖金，也是她履历上光辉灿烂的一笔。

    邵一辰吻了下她的头发，说：“想早点儿见到你。”

    “怎么听见风声，在外头？”爸爸插了句话。

    她几步跑上楼梯，一下子扑进他怀里，抱住他还带着寒冷冬夜气息的身体，鼻音嗡嗡道：“我以为你明天才来找我！”

    大家都沉默了，各自吃饭。

    “吃了！”

    “小区里。”

    突然，隔壁车厢传来女生的哭泣，是刚才那个女生，轻轻的抽泣声在车厢里回荡。

    同事B忽问：“诶，你们说明年会涨工资么？”

    她用一顿饭的时间调整好心态，饭后继续加班到深夜。

    或许黄薇薇的月薪比她低吧。她强迫自己不再纠结这事，好好工作才是正道。

    众人迅速鸟兽散。

    “回了。”她心情不好，实在不想讲话。

    “校园恋情啊，羡慕。我大学很差，也没有好男生。”黄薇薇遗憾地感叹。

    仿佛触手可及，却又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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