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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玲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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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静颐瞅了瞅笑之和唐宁慧,皮笑肉不笑地道:“娘,我们曾家如今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这不,妻不妻,妾不妾的,连身份都没有的人,也好意思来这家宴。娘,你说这成何体统啊?”

    可是,当她大雨滂沱中一路跑来,哆哆嗦嗦地站在他面前,说:“连同,我大娘要把我送去给人做妾。”那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头泛起针扎般的疼。

    曾家三姐妹,曾方颐、曾静颐、曾和颐三朵花似的,姹紫嫣红,都早早到了。曾夫人有四女,但是曾盛颐她一直未曾见过。听曾连同说,他这位五姐一直待在国外,他已经许多年未见了。

    在座的数人脸色相当不好看。曾家三姐妹俱知,没生下儿子是母亲心头的一根刺,这大半辈子,念一次疼一次。她们没想到唐宁慧居然也趁势撕破了脸,揭开了彼此的伤疤。

    每每这般思量的时候,唐宁慧都会生生地打个冷战。

    曾家客厅里,唐宁慧听着曾连同的叙述,不由得发问:“周璐求你何事?”曾连同道:“她让我想办法将她弄到周兆铭身边。”

    屋内的几个人俱是一怔,细思之下,亦觉得她的话不无道理。

    周璐这才对周兆铭又福了福:“谢谢这位军爷。您可真是个大好人。”周兆铭欠了欠身:“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她见程副官在门口来回走动,便道:“大嫂,我今天先回去了,等后天大哥休息,我再过来。”

    本来唐宁慧在车子里头,外头又嘈杂,她是听不到什么的。可程副官一推开车门,那妇人的最后两句话便传入了她的耳中,竟如五雷轰顶。唐宁慧倏然抬头,从车窗玻璃望出去,见是一个穿了蓝衫黑裙、身量中等的妇人。

    可再看一眼那男孩,他便觉得莫名眼熟起来。他瞧见她也望向了他所在的方位,然后把孩子和自己隐在了柱子后。

    当时,周璐是这般说的:“我要你帮忙抹去我过去的一切,让我以一个新的身份出现在周兆铭身边。从今以后,你我从未认识过,彼此就算见面也是陌生人。你只要相信一点,我是决计不会害宁慧和笑之的,所以也不会害你,只因你是他们唯一的依靠!我会让周兆铭喜欢上我,若有机会,我还会助你一臂之力。”

    唐宁慧依旧不温不火地道:“我是什么身份,哪里敢说这些不知所谓的猖狂之词。”她顿了顿,方道,“我要名要分简单得很,我只要跟连同开口便是了,再不济也能做半个妾。只是我并不屑这些,不想要罢了。”

    白如懿拉着唐宁慧退了出来:“四妹妹,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婆婆她如今身体不好,再加上……”白如懿环顾四周,叹了口气,“她是如意惯了的人,本该享享清福的年岁,如今却连个随身丫头婆子都没有。唉!她心里头不好过……”

    曾连同安排的火车包厢自然是离周兆铭最近的,亦是最豪华的。周璐与新买的丫头到得早,她把丫头打发到外面买东西,自己则留心外头的动静。一听到齐刷刷的脚步声,便知是周兆铭来了。她算准了时机,一把拉开了包厢的门,过道上的周兆铭显然被这突然的声响一惊,转过头来,便瞧见了周璐那张我见犹怜的俏脸。

    曾和颐已勃然大怒,一张俏脸气得通红:“我们虽是曾家女儿怎么了?你的意思是我们没有资格站在这里?唐宁慧,你……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自从周璐从曾方颐府邸将她救出后,唐宁慧心里对她总是挂念得很,总想见她一面。

    白如懿道:“原本我娘家那边也还是可以依靠一二的。可我们白家也在那银行里头存了不少银钱,结果也受了连累。我爹的身子本就不好,伯伯叔叔们又纷纷闹着分家……”

    见周璐心不虚、气不喘的,唐陆氏也拿捏不准。但唐宁慧出走的事情是唐家家丑,再怎么也不能外扬。她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自己那三个孙女着想。宁州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张扬了出去,她的几个孙女以后怎么可能找得到好婆家呢?于是赶忙推辞:“劳烦周小姐了。我再遣人好好找找,若是再找不到啊,也得先把这件事情禀告族里头,让族长决定。”

    “曾连同,这辈子,这个世上,怕是再没旁人会像宁慧这般傻了。这般傻傻地对你好,别无他求。”

    唐宁慧自然明白周璐如今在周兆铭身边正得宠,出来一趟怕也是会与她一样,左右有人。周璐要避过周兆铭的耳目,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唐宁慧抱着笑之正欲细细检查,只见笑之摇着头道:“娘,我没事。”程副官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道:“七太太,前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属下去瞧瞧。”

    不多时,便听见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接着便是曾家一家之主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我的宝贝金孙,可想死祖父我了……”

    白如懿怔怔地望着面前这个华服贵妇,一时间竟不敢相认。唐宁慧上前颤抖着抓住她的双手:“大嫂,你怎么在这里?大哥和大娘呢?”她的视线落在了白如懿右手所搂着的男孩身上,“这是瑞麟吗?都这么大了,我都认不出来了。”

    唐宁慧含泪微笑:“大嫂,你给我说说这几年发生的事吧。大哥和大娘现在怎么样了?你们怎么会到鹿州的?何时来的鹿州?文环、文珠那几个孩子怎么样了?”

    唐宁慧抬眼,只见他一身戎装,被程副官等护兵簇拥着往外走去。冬日的阳光淡淡,在门口散成一团光影,静静地照进厅堂。

    曾连同轻轻地答应了周璐:“你放心,我会的。”

    没想到才几年不见,唐陆氏竟然一头白发了,唐宁慧忙上前行礼:“大娘,我是宁慧。”

    曾静颐甩了甩手绢,嗤声冷笑:“说这些个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我倒要好好坐着,看看此人能在曾家待到何时!”

    周璐的语气极悲怆苍凉,曾连同也不知道是因为她的语气,还是念及唐宁慧,心中顿觉得一抽。

    曾连同的视线移到周璐身上,只说了寥寥数字:“我定当竭尽全力。”

    曾经,他以为放弃唐宁慧不过是放弃一个女人而已,更何况,比她漂亮的多了去了。哪怕是后来不止一次地念及她,可想着都过了这么久了,她或许早已经结婚,花开结果,浓荫满地了,再念及也回不去了,于是,他便一年又一年地这么过来了。

    曾连同当时居住在宁州一家大户的别院里,四周戒备森严。某一日,外头站岗的士兵来禀:“七少爷,外头有一个叫周璐的女人求见。”

    谁知大半个月后,那麻子军长不知怎么听说唐家小姐得病是假的,实情是唐家小姐嫌弃他是个麻子,不肯委身于他做妾。麻子军长一怒之下,便带了一群护兵来找唐家的麻烦。

    不过片刻,樱桃便提了一个竹篮子跟着两个护兵而来,神色惊惶:“小姐。”

    白如懿点了点头。她见唐宁慧如今衣着光鲜,身边又有这么多护兵侍从,便知她如今是富贵得很。只是唐宁慧不提,她也不好贸然开口相询。

    若不是她有了笑之,他还会要她吗?

    唐宁慧含笑点头:“大姐说得是。为了曾家能早日开枝散叶,合该如此,合该如此。只是这娶亲之事,若是连同肯点头的话,十房妻妾怕是都已经纳进来了,也不必等到今时今日了。大姐,不知我说得对不对,是不是这个理?”

    唐宁慧宽慰道:“是啊,大嫂,钱财乃身外物,最要紧的是一家人平安就好。”

    笑之的玩伴自然也是左右邻居四五岁光景的孩子,最多偶尔吵架之时,说一句“你这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或是“你这个没爹的”,或者平日里问:“你爹呢?死了吗?”笑之自然从未听过“有娘生没娘教”之类的脏言恶语,一时好奇心起,便发了问。

    那一瞬,他只觉得全身血液凝冻。她果然已经结婚成亲了,还生了个男孩。

    其实瞧与不瞧也没什么差别,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唐宁慧已经出走的事实。

    这话分明是针对她的。唐宁慧垂眼站着,没有言语,再说,她也不想搭理。

    于是,两辆小汽车一路行驶,驶进了城西的一个弄堂。那些个在弄堂里玩耍的娃儿一见之下,便好奇地拥了上来。结果前头的护兵一推开车门,那些娃儿们便叫“啊”“当兵的”“都是些长官”,惊呼之下,又作鸟兽散。

    正当此时,年纪最轻、城府也浅一些的曾和颐用手绢捂着嘴扑哧一笑,笑盈盈地朝曾静颐横了一眼,似啧非啧地道:“三姐,你也真是会挑理儿,都是些有娘生没娘教的杂种,你让人家懂那些个长幼有序、明媒正娶的体统,还不如对着牛弹琴来得快些呢。”

    谁知程副官拉开后车门,唐宁慧便怔住了,曾连同居然坐在后头。

    自曾方颐家那死人事情后,曾连同关起门来,把自个儿小院子里的人又通通查了一遍,又赏又罚的,雷霆雨露俱施了一遍,牢牢地给仆妇下人们灌输这么一个思想:只要对主人忠心耿耿,自然亏待不了他们;若是不忠,有十个脑袋也不顶用,弄得一群下人个个心寒胆战、老老实实的。曾连同又再三叮嘱唐宁慧,哪怕是在自个儿府邸,身旁也须带几个人,任何情况下不得离开左右。

    “如今以我的身份,进可攻,退可守,想留便留,要走便走,怕是连大帅也挑不出半个理来。”

    她穿了件素格子的土布旗袍,手里牵了个小男孩。

    陆大娘脸色尴尬,搓着双手,忙解释道:“少奶奶,事情是这样子的。老夫人一早醒来,就等着那丫头来侍候,可左等右等也不见人,便唤了我穿衣,直到厨房送了吃食上来,还是不见那丫头。我便去四小姐住的地方查看,结果一推门进去就呆了,那被褥都叠得好好的。我一瞧就觉得不对劲儿,一摸床褥俱是冰冷,分明是昨夜没人睡过。我便又打开衣柜,见衣柜里头的衣服少了好几件……我忙去门房找阿四,阿四说他一直守着门,没见四小姐出去。于是我跟阿四就去了后门,你猜怎么着……那后门虚掩着,根本就没关……”

    在西式咖啡店入座后,唐宁慧唤了笑之过来给白如懿磕头行礼:“笑之,这是你舅母大人,这是你瑞麟哥哥。”白如懿也让唐瑞麟见礼认了亲。

    此话一出,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真真是落针可闻。在座人尽管见惯场面,也不禁屏气凝神,不敢多发一言。曾连同则慢慢移动目光,扫了扫在座的曾夫人等人。

    曾家姐妹见母亲大人出了声,便都噤声,不再言语。

    白如懿那晚本就没好好合眼,一听消息便知道唐宁慧已经离开唐家了,她便装作不解陆大娘话头的意思,淡淡道:“陆大娘,四妹妹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会不见了?或许是有事情,一早出门了吧。”

    周璐似极烦躁,她猛吸了几口烟,按灭了烟头,而后,又取了一根出来,点燃后吸了几口,没几秒又按灭了。她面无表情地怔然了片刻,方开口道:“曾连同,这次我来,是有事相求。”

    而这厢的唐陆氏听到消息后,越想越伤心,既气愤又后悔,急怒攻心之下,就吐血晕倒,一病不起了。

    唐陆氏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冷冷讥笑:“原来是四姑娘啊。瞧你如今的模样,显然是过上好日子了。可惜啊,我们唐家就毁了。老爷肯定没想到,唐家竟然会毁在你的手里。”

    估摸着让曾连同等太久的话,必定不耐烦,唐宁慧也就不再挽留:“大嫂,那我顺道送你们回去,拜见一下大娘。”

    周兆铭得了信儿,便将她安置下来,款款道:“你且放心,只要他们家人还在鹿州,我掘地三尺也帮你找出来。”

    笑之欢喜雀跃得很,趴在车窗边,一路观看街景:“娘,你瞧,那里有杂耍。”“娘,你看,你看那里……”

    前头一辆车里的护兵,都是些个五大三粗从军队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也曾在战场上杀过人放过火,过过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好不容易被曾连同看中,调拨到身边,除了不用上战场、月俸丰厚不说,曾连同隔三岔五的打赏就让他们死心塌地的了。他们也知道小少爷金贵,就怕有个万一,回去挨鞭子不说,这份好差事也会泡了汤。

    而她只是略略整理了发髻。由于曾连同一个钟头前挂了电话回来,说会与他爹曾万山一起回来,她便带了笑之先去万福堂。

    唐陆氏和唐少丞见得罪了这么一尊大菩萨,只好花钱消灾。可那麻子军长如今手里有权有钱,他争的不过是一口气,唐家自然摆不平。地痞流氓三天两头往当铺和唐家闹事,唐陆氏和唐少丞亦觉得鹿州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母子两人一合计,便决定贱卖了家业去外地避一避。

    当年大嫂在大娘手里吃过不少苦头,如今居然还能这般想,可见是个心地良善之人。唐宁慧拍了拍她的手:“大嫂,你放心,我晓得的。”

    很快,店家就上了好些西式糕点,笑之便跟唐瑞麟在边上一桌边吃边玩耍。笑之来鹿州后便如笼子里的鸟,此时得了唐瑞麟这么个年龄相仿的玩伴自然很高兴。不过片刻,两人便已经自来熟了,嘻嘻哈哈地在包房里追来跑去。

    曾连同沉吟片刻,便点头答应:“好。”周璐听他这么一说,便起身告辞:“我时刻准备着,随时等你通知。”

    唐宁慧听到这里,不由得讶异:“那你大姐可否知道?”曾连同露出讥讽的一笑,一副吃了苍蝇的厌恶表情:“他们夫妻,人前恩爱得很,人后啊,各过各的,说出来令人恶心作呕。不过,我倒是佩服得很,他们在对付我的时候,那可真是一条心。”

    白如懿口中“哎”了一声,手却没动。唐宁慧见大嫂白如懿和侄子唐瑞麟俱是一身布衫,虽然清爽洁净,但看得出日子过得并不富裕。

    不久后,“无路可走”的周璐便委身于周兆铭,极得周兆铭的欢心。

    曾夫人含笑着起身,已是一脸贤良淑德模样:“可算都回来了。”转头吩咐婆子,“让厨房上菜吧。”

    白如懿知她有事,也不留她,送她和笑之至门口:“四妹妹,你保重。”

    那妇人揽着一个男童,一个劲儿地躬身赔不是:“对不住了,军爷,是小孩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

    周璐幽幽地道:“曾连同,哪怕你是因为笑之才回来找宁慧的……也请你好好待她。她对你痴心一片,旁人再好,这些年,她都不曾多看一眼。

    唐宁慧忙将笑之放至巧荷手中,推门下车,颤声唤道:“大嫂……”

    据说当天晚上,六小姐是捂着脸跑出了曾万山的书房。

    唐宁慧迎上他的目光,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她哪里能告诉他,她确实这般想过,但更多的却是因为她不知如何是好。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大约便是如此,所以只好一味地逃避。

    唐宁慧面上一红,忆起那天在曾方颐房间的那个油光粉面的小白脸,便不再言语。

    各人按固定位置围绕着曾万山和曾夫人坐下。照例是曾万山边上坐了笑之、曾连同和唐宁慧。曾夫人边上坐了曾方颐、周兆铭、曾静颐、汪季新、曾和颐与孙国璋。

    曾万山一直把笑之抱在腿上逗他玩。唐宁慧扯了扯曾连同的袖子,示意他让笑之端端正正坐好。

    唐宁慧任她破口大骂,只轻轻道:“大娘,您别生气,我这就回去,过几天再来看您。”唐陆氏一张老脸涨成茄子色:“滚!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

    周璐捏着手绢,轻轻地福了福:“军爷,对不住。我丫头樱桃说去外头买点儿水果,可车子都快开了,那丫头还不见回来……我刚听见脚步声,以为是她回来了呢。”周璐的声音轻轻怯怯的,听在周兆铭耳中便如出谷黄莺,嘤嘤呖呖的,分外悦耳动听。

    曾连同那天本来很是疲倦,正靠在丝绒沙发上闭目养神,若是旁人,他早挥手说一句“不见”了。但听了士兵禀告,他便睁开了眼,吩咐道:“请她进来。”

    一瞬间,气氛冷然僵凝。

    曾方颐第一个回神,拍了拍手,满口赞道:“慧妹妹说得极好,打算得也极好。只是我家弟弟啊,已经不小了,这早晚都是得给他娶房媳妇的。到时候,我七弟妹进了府,你的算盘就不知能否打得这么响了。”

    可没料到,隔了几日,他在洋行门前居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每每想起她,也总是一晃而过,一秒而已,他决不让自己去刻意回忆的。可那日,远远地,他居然一眼便把她认了出来。

    这一番初遇后,火车才开动,周兆铭便遣人给她送来了一席酒菜。虽无地面酒馆的精致,但亦可口得很。她便命樱桃送了水果过去。

    白如懿闻言,忙起身道:“四妹妹既然有事,我就不耽搁你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家给孩子们准备吃的了。”

    唐宁慧带了笑之按惯例向曾夫人福了福身:“夫人。”笑之则行礼唤了声:“祖母大人。”曾夫人端着茶盏,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下午的时候,程副官便来接他们了,只说:“七少爷让太太和小少爷先去逛逛街,他等下来与你们会合。”

    唐家派人去市政府那边堵了几天,也是毫无音讯。陆大娘自作聪明地教唆唐陆氏找上了周璐,周璐却只是冷冷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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