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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绕指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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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祝会很热闹,我还见到几个平常荧幕上脸熟的明星,特别没出息地跑去要签名。

    否则,仅仅一瞬的举动,何以照片的角度如此精准?甚至连相机的光圈值,也能看出是提前设定好。

    “可不可能并非你说了算。老实讲,行贿人刘柄与受贿当事人已经认罪,此番传你前来不过是为了补全证据链,毕竟是由你亲自出面接下的支票。如果你的证词有失偏颇,我们将考虑是否有必要重走程序,并起诉你。所以程小姐,希望你考虑清楚再回答我的问题。”

    那时,我还尚未得知,若非因为我,这件事在还没传出来以前,便会被悄然解决。

    难道在幕后推我的人,我冥思苦想得不出的答案,竟是她?

    见我比想象中难缠,男警神色不悦继续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请在这里多坐坐吧。”我佯装轻松笑笑,“好呀,二十四小时后见。”

    他便也跟着瞧了瞧镜子里的自己,沉吟半晌,“嗯,看出来就好。”

    那女孩一愣,看我年纪轻轻,该以为是比较好吓唬的角色吧。一般姑娘进来这里,哪这么沉着冷静啊。她不知,我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撑起纳税人应有的面孔。

    接下来两天的审讯,我一直守在检察院大楼外,寸步不离。直至两天后的清晨,才见到那抹清淡身影从大楼里徐徐越出。

    脚步声在我的门口停了,吱呀声过,有人逆着灯光而入。我偏头,看见了不动声色的何伯,和他身旁律师模样的人。对方将一纸文书递给看守民警我便重新获得自由。

    ……还是我睡左边他睡右边吧。否则,我还睡得着吗?

    我和齐悦英交流不算多,却轻易记住了她嗓音的标志。洪亮,精简,具备所有职场女性该有的干练。我天生的大嗓门儿估计也承继于她。

    我试探着问,他不假思索回:“现在家门口应该围了大堆记者,不想去应付。”

    刘柄被连着审讯几日,脑子已昏昏沉沉,待我将录音笔和PS过的照片一并推给他,他没多加细想。

    酒窖不远的亭子里,顾同将一沓资料交给齐悦英,声音传过来时断时续,躲在墙后的我只捕捉到“民国”、“素材”、“计划”这样的词语。不知为何,我突然在心里肯定了我的猜想。尽管我曾以为,全世界都会对我相助,唯独她不会。

    见我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看,他解释说以前做了两条,一条送给我,另条自己带在身上。人在浮华里飘忽不定时,看看它,好似真能寻回本心。

    刘柄?因着名字熟悉,我迅速在脑海里风暴搜索了一下,他适时道:“就是刘维的父亲,早前听说你们是好同学,好朋友。”

    “所以,并非为你,是为我自己。”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还亲自邀解冉跳了开场舞,乐得解明栋笑开花,心想这准女婿是跑不掉啦。翌日,报纸上便有叶解二人重归于好,两家喜事将近的报道。

    这头,飞速的马路上,魏光阴听完始末,恍然大悟:“怪不得,刘柄分明咬住了要害,却突然松口。”

    “我看出来了!”

    与我周旋几个小时,女孩不耐烦了,另个男警步入换了她,坐下便用笔敲敲桌面,采取高压政策。

    后来在检察院,听说刘柄主动承认了行贿事实,才叫我意识到这件事情的确不简单。我分明已经退回去,他却口口声声咬定魏光阴接受贿赂,估计有人承诺过他,事成之后,会将他从里面弄出来。

    记忆中,我好像还没坐过魏光阴开的车。

    “程小姐,我们没义务干涉您的私生活,可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您有义务配合我们调查。”

    再往下的迂回我不清楚,可心下也有一个念头,希望他好。

    末了,就着这胶着的沉默,他将套着迷谷的红绳解开,突然倾身而过,凉凉指尖碰着我的,绕进我的小拇指,最后那头再系上他的尾指。

    “你睡中间,我也睡中间。”

    出了大楼已是洞洞的黑夜,我拒绝了何伯相送,说要去找朋友。

    我小心翼翼试探,祈望得知她对我尚有半分母女情意,却被迅速打断。

    我身子一凛,听她继续道:“再怎么讲,我也算个有血有肉的人。既然这辈子都不会承认你是我的孩子,至少要做点补偿,才能叫自己心安。”

    女孩儿回头,懒散地一声“嗯?”,勾人的眼尾轻闪,年轻男子怔了怔才道:“上次在望城分别,你说错了。”

    告别何伯,我蓬头垢面地杀去了刘家。

    我正出神,中年男子左右望了望,约莫确定没人,才停下脚步,言辞恳切:“不才正是慎周旗下子公司的总经理刘柄。”

    早该想到,盛杉的耳目也不少,怕是早知道何渊的真实身份了,哪会被突然袭击,除非对手是周印。

    不过刘维要是知道他爸给过我六位数,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再请我吃火锅,开始专坑我。

    魏光阴怔了怔,“你为什么会觉得不是他?”

    成功拿捏到要害,终于令刘柄抬头看我。

    见刘柄有所动摇,我踱步过去,双手撑在长桌前趁胜追击。

    许久没等到赞同,我侧头,发现那人的眼神已经恢复到古水无波。可全世界不懂他的沉默,我却能明白,当即心花怒放,“啊,魏同学今天喝醋了吗?表情好酸。”

    见我发愣,刘柄像个长辈般拍了拍我的肩膀,“当然,合同正式签订那日,自然不止这点报答。”

    慎周的庆祝会在私人酒庄举行。通往酒窖的路上有个小花园,一路繁花与鸟语相送,别有几番风味,只可惜身边跟着的人不对。

    不过,该心慌的估计是我吧,因为我也收到了邀请函。并且邀请函还是经周印的手交给我的,导致我不现身都不太礼貌。生活果然不止远方的苟且,还有前任的请帖。

    事情发展到这儿,我才冲去刘家,找上刘维,要这位准计算机系毕业生,连夜做几张照片。

    楼下有酒店自营的服装品牌,进浴室前,他熟稔地招呼我随便挑几件。我看天气热,指着薄的家居服拿,却因为那一丢丢的害羞,不敢询问他尺寸,导致拿上来的码子大了,V领几乎叉到胸口。

    然而有脑子的都知道,以魏氏执行官这样的身份,怎会为八十万折腰?既然有人故意操纵,那么调查组里是否干净都尚未可知,这儿又有监控,我多说一句,便多一个踩入陷阱的机会,只好继续在关键问题上保持沉默。

    “看吧,我就知道,资要晓得我做了这些事,你就会流露出这幅动人的表情。不过,小姑娘,你的感动对我而言很负担。”

    “做噩梦?”唯剩的半丝光线中,他轻声问。

    我依旧不说话,一幅随便你的架势。

    “这样吧,”她顿了顿,“我们也别浪费时间了,你直接告诉我,是否曾在201X年9月XX日,代替魏氏执行官接收过一张价值八十万的支票。”

    后来身在商场,再长了年岁,投机取巧揣摩人心的事,叶慎寻更没少干过。可解冉带他重温青涩记忆,寻到两人之间最珍贵的部分,那人心肉长,叶公子愿意重修旧好,自然也不稀奇了。

    那不是我人生中最难熬的二十四小时。

    高三那年,只听他为刘大壮指导了几句,知道他开车技术好,如今才深切感受到何谓速度不减却四平八稳。

    这么一讲,我有些不好意思了。虽然不否认刘维是我的好朋友……可我经常和好朋友打架的爱好,不知伯父清不清楚……

    “您想想,这圈儿里过河拆桥的例子还少么?除了我们这些虾米,其他谁不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角色?就算你不肯翻供,魏氏也必然有的是方法将事情压下去,不过多费些时日罢了。可您不一样,一步踏错,或许永不翻身。我呢,也是看在同刘维的多年交情上,才特意前来,为您指一条明路。”

    冲着周印和叶慎寻的姓氏,许多媒体面前叫得出名字的人纷至沓来,魏光阴也收到了邀请。

    几乎整个过程都是我在说,他在听。

    我没想过还能与他重逢。亦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用这样温柔的眼神看着我。

    感谢我笔下所有的腹黑男主。是你们,才成就了在这种情况下,内心还能稳健的我……

    逗我的人我并不认识,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却瘦,眼睛贼亮,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他挡在我窥探盛杉的视线前,指名道姓称我:“程小姐。”

    那些仿若上辈子的陈年往事,至今仍有余威。我紧紧锁着面前那张已成型的轮廓,不知觉间湿润蓄了半眶。

    没来得及走近,场外忽然又是一阵喀嚓声,略微喧哗,齐悦英与何渊一起登了场。我下意识朝盛杉看去,她镇定自若,毫无惊讶,略施粉黛的面庞精致,长睫毛有秩序地眨了又眨。

    片刻,魏光阴起身,从先前的外套内荷里摸出了什么东西。近了,才发现那缠缠绕绕的,是迷谷红绳。

    话题还得从慎周的庆祝会聊起。

    他顿了顿,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张白色纸片,塞到我怀里。我定睛一看,他塞给我的是张价值六位数的支票。

    至此,这倔脾气的人才开了窍,动手做图。

    “可能,你以为错了吧……”

    据说她将叶慎寻拐去了曾经一起就读的母校。彼日她初一,他高二。因为长得美,总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男生说话调戏她。每每这时,她就跑去高年级找叶慎寻为自己出头。

    我心跳的声音在屋子里铿锵地响,可惜魏光阴的注意力没在纸片上,奔床去了。

    虽没任何不符规矩的话,我却从中听出责怪的意思,背脊在风里一僵,低眉顺眼道:“对不起何伯,等这件事过了,我会亲自向他以及受到牵连的人道歉。但现在有件事,我必须去做。”

    转身之际,魏光阴恍惚想叫住我说什么,可我遁逃的姿势太过猥琐,他大概放弃了……直到真有人向我邀杯,我佯装一泯,才发现他递给我的并非洋酒,而是褐色的冰红茶,看起来与酒无异。

    见我敛容不配合,女检查员陡然将几张照片推到我跟前。上面正是慎周纪念日那天,刘柄将我拉至酒窖附近的小花园,塞支票给我的情景。

    那一周,魏光阴也不怎么现身,关于魏氏集团的绯闻倒是甚嚣尘上。

    没参合进这堆烂事以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我说话,也可以头头是道字字见血啊!以后谁再说我没脑子颠三倒四,我就和他决战!再怎么说,宝宝十八岁那年,也曾被封过天才少女啊哼!

    “我和你,并非山高水长,是来日方长。所以,我不会忘记你。”

    开车的人依然稳当,嘴角噙了一抹赞许,令我的惆怅当即飞到九霄云外。

    这件事我始终没与魏光阴说起,因为没必要。在我心里,他是一骑绝尘的干净男子,哪怕只同他说说这些尘埃,我都觉得有违天意。但那时,我尚不知自己闯下了什么样的乱子。

    庆祝会后,我过了一段特别安静的日子。

    刚进入调查室,首先来和我沟通的是个女孩,简单询问了我和魏光阴的关系。我没吃过猪肉,可我在电视上见过猪跑,所以我采取最好的处理方式,保持沉默。

    在上海旧宅,也曾有过同房经历,却是在我喝醉,魏光阴出于人道主义,需照顾我的情况下。现在青天白日,我的紧张比那日被请去喝茶有过之无不及。

    之后,便是我主动找上何伯,要他安排机会,让我与刘柄见一面。

    可这种大企业间的钱钱交易,不比对象是国家工作人员判得轻。若洗白魏光阴,刘柄会凭空加上一条污蔑罪,轻易要他承认,自然不可能。原本有了录音笔里的内容,事件应该有转机。难就难在,魏光阴已亲口承认,他的确收过这笔钱,于是录音内容还能否成为有效的法庭呈供,便有待商榷了。

    齐悦英嘴上说赎罪,可我心知,在怎样对待我这件事上,她保留着几丝人性。否则,没必要花大价钱将我养在程家,甚至多事地,想为我的人生开出一条明路。

    她也不是善茬,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照片内容皆是我与刘柄接触的画面。但这次,是我还支票的境况。

    ……

    看着那刚从洗浴室出来,露出一片白皙皮肤的青年,我两口老血哽在喉咙,吞吐不是。魏光阴站在门口,欲言又止几番,终道:“改改,我一直以为,你很保守。”

    讲真……我是真不情愿把钱还回去!那么大一笔天降之财!只需废一句口舌!

    未几,他叮嘱我洗浴室的水还没干,注意脚滑,我终于红着脸问出这个世纪难题,“这里、只有、一张床诶。”对面人似乎早有打算,一脸无所谓地擦拭头发,“你睡左边,我睡右边,没什么问题?”

    从目前消息看,出面指控的并非他本人,而是他手下一个劳什子财务,因为不满公司长期加班还不涨工资,我却不傻。若无人配合,他一只小雀鸟,还想翻起大浪?但无论如何,只有见到此案关键性的刘柄,才可能扭转局面。

    “其实,我不过也在赌,赌他的背后主使,并非叶慎寻罢了。”

    睡熟后的我特别容易做梦。梦境里,又是暴雨山谷,跌入悬崖的情景。坠崖的失重感令我两脚两手挥舞着醒来,终惊动了身旁人。

    “不回去?”

    既然越抹越黑,不如选择自黑。

    “对不起,我没义务向你坦白我的私生活。”

    遮光的帘子很厚,令我无法探寻到面前人真正的表情,只觉那绳子便像有粘附性,不仅套住我的手,还捆住了我的心。他指尖一抖,我心尖亦是一动。

    我脸色惊了惊,条件反射驳她,“不可能。”

    当日人多口杂,直到傍晚,舞会开场时,我才见到正主叶慎寻。

    “察觉有人陪在身边,应该就不会做噩梦。”

    提步过去时,两人已经叙旧完毕,何渊朝我略一点头表示招呼。我大方挥手示意,趁机将盛杉拐走,何渊在背后怯怯地叫了她一声,“盛杉。”

    然而,如她所言。我们兴许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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