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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立地成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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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布,跟着他走出去,发现天色将暮。

    后来,当我与盛杉熟悉起来,聊到这段儿,她瞠目结舌问。

    见我初来乍到,魏光阴硬生生地将我的座位调到他身旁,以免我会因为不熟悉环境而紧张,细心程度倒是和儿时有一拼。

    那天,在我骂了数百次那些金刚主角后,我感觉后面有一双手,腾地,扒开了我的衣服!

    “魏光阴,你总是强调自己冷酷的那一面。可你见过自己温柔的样子吗?我见过啊。”

    那次魏光阴圈的重点,基本没出现在模拟试卷里。而萧何全副身心都用在背他给的习题上,根本没好好复习,自然功败垂成。犹记得一米八的男孩子,亲眼目睹着梦想破碎的样子,崩溃在教室。

    他轻轻侧脸,云淡风轻地封住了我诡辩的能力。于是我的手只能在背后麻花一样绞着,惴惴不安道:“那天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不是,我有投怀,但他没有完全扒我的衣服啊!”

    哪有因为太过自制就被排斥的呢?以德报怨、乐于助人,活得和雷锋一样还有什么刺儿可挑?本仙女真不明白凡人的逻辑。

    走出教室,我一边哼歌一边蹦跶着去取自行车。途中经过校园宿舍,鼻端嗅到大量的人间烟火气息,感觉心情好到飘起来,不料一个横插|进来的声音毁了这片安宁。

    胸前是离得近的男孩的心跳,咚,咚。后背则是什么坚硬物落下后的痛感,浑身火辣。

    虽不知他们之间打的什么暗语,但我能感觉到,两人的关系绝对谈不上亲密。我甚至有些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逼得这位人前清傲的大小姐风度尽失。

    面前人一副“你三聚氰胺吃多了吗”的既视感,令我当即有些局促,毕竟一切只是我灵光闪现的想法。而且就在一周前,我还信誓旦旦地吐槽刘大壮和盛杉识人不清,明明这个叫魏光阴的男孩,那样好。

    这些龌龊的攻击当事人还能听,我却已无法再忍,暴脾气噌地上来,抬手就要赏萧何巴掌,魏光阴却比我快一步,钳着我的手腕,紧紧压下。

    光与暗交替的走廊,盛杉的记忆被拉长,语气幽幽。

    末了,她意有所指道:“真好奇,等你们这些小花痴看见他的真面目后,荷尔蒙还会不会飙这么高。”

    “毕竟,叫改改的人不多,在第一面熟稔叫出你名字的女孩更是少。以你的心智和手段,只要稍微用心就能打探到。我不清楚,这些年在你身上究竟发生过些什么事,但我坚信,你的内心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却善良的小男孩。”

    “其实……有的。”

    其实,我并不愿成为反应最快的。没有任何做美梦的人希望被惊扰,我亦同样。大概我的脸过于苦兮兮,盛杉看不过眼,轻轻抖了抖肩膀,满不在乎的语气。

    “也不是不能理解,少女情怀总是春嘛。”

    准确说,他只是稍稍撩开了我裙子后方的拉链,查看我的伤势,但已足够将脸皮薄的我逼疯,此处省略盛小姐一万个白眼。

    我眼皮一跳,抬头望着陌生的面孔。他依然笑着,没像儿时初遇般对我怒目相向。可是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我竟希望他能张牙舞爪,再骂我一声傻。可他没有,转身就走。

    他好像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意有所指用下巴点了点巷口斜上方。我循着视线望去,发现一枚小摄像头。

    “程同学,你究竟什么样,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有时间关心别人,不如好好准备高考。”

    刚到学校的我还没什么朋友,体育课反而比室内课更加拘束。男女生分列站,魏光阴在离我十几步之遥的地方,与他并肩的是刘大壮,正抓准每个机会向我挤眉弄眼,大意是要我别担心,还有他这个竹马。

    魏光阴没理他,眉头轻皱,萧何却来了劲,回头对杀马特说:“看看,这就是我们传说中的学霸校草哦。死到临头都这么跩,真当自己从漫画里走出来的?”

    彼日,我因为这样似真似假的传说黯然神伤,他却失笑,安慰我:“传说而已,就像阿里巴巴的宝藏,可谁都没有找到过啊。”

    并非询问,而是陈述。

    就这样一路顶着流言蜚语抵达医务室,魏光阴跑前跑后地联系校医务室医生,被称赞有爱心,令躺在床上的盛杉差点暴起:“啊!又来这招!”

    魏老爷子军人出身,尽管后来弃武从商,铁血脾性不改,手杖稍不注意就落上去,下手还没分寸,周边的人只听见破空一阵响,小男孩趔趄几步,受不住力跌倒在地。

    萧何等人集体冲上来时,魏光阴没任何反抗的意思,反而用两只胳膊死死地圈住我,不让我还手。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女孩的力气在大男孩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这直接导致我对刘大壮的好感陡升。因为这意味着,他从没想过对我下重手。

    下节体育课,教室里已没人,唯独他还抬不动腿儿地在看武侠小说。面对我梨花骤雨般的袭击,他一边收书一边逃,嗷嗷乱叫。

    “那个生日,是我人生中出过最大的一次丑。因为裙子的暗扣被事先动了手脚,待我上台和所有宾客唱生日歌时,裙带受力,当即滑落了大半,现场一片惊呼。我尽管年纪小,现在想起来也并没什么大不了,当时却难以控制,眼睛里关于羞耻的泪水毫无防备滚落。”

    “盛同学,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别闹了。”

    间歇,杀马特拦住目眦尽裂的萧何,给了魏光阴一些缓冲的时间,似乎想要让他求饶。男孩抬起下巴,反手撑在地上,迎着艳阳,青红白紫的一张脸看去居然诡异壮烈。

    不得不说,心灵感应是个很奇怪的东西。

    男孩终于安静下来:“一直……”

    我的天,如果前一秒我还抱着侥幸,希望这完全不符合男主气质的男孩并不是我要找的人。那在对方问出“祥和里”三个字之际,我的心死了。

    我在医院高烧三天三夜,醒来后仍对那场暴雨心有余悸,如同受惊小鹿,打量着陌生的一切。本来也免不了被送回祥和里的命运,程穗晚心软,开口将我留下。

    从那天起,我原谅了所有不喜欢我的人。因为我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不得人心实属正常。就像我翻山越岭为一个人而来,竟也一时无法接受他的平凡。但为了掩饰破碎的玻璃心,我还是高兴地表达了自己的激动。

    走廊谈话后,我俩再无交集。魏家司机每天都提前等在校门口,几乎绝了我和他交流的契机,我索性死皮赖脸地打了申请,和他一同前往。

    ……

    还大爷呢,今天让你叫姑奶奶!

    “没关系的!只要是病,都有治好的那一天啊!你在祥和里那段时间不就好了吗?一定是我和刘大壮成天耍宝逗你开心的缘故!哦,对,刘大壮,就是刘维!坐你前排的那个!你看,命运重新将我们聚在一起必然有它的道理。说不定,这就是你病的转机,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我无心情接受他的好意,满脑子都是我情不自禁脱口而出的那声“光阴”,以及男孩居高临下看我的那道目光。有点儿惊讶,却不狠,甚至在对视的末端笑了笑,相比儿时的他,看起来更容易亲近……

    兴许是错觉,我仿佛从男孩眼里看见一丝恶作剧的意味,再定睛一看,那意味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对同窗的关心和眉善目的样子。

    约莫几分钟过去,我怕魏光阴愧疚,忍住疼,控住龇牙咧嘴的表情起身离开他:“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我很想问,为什么不是公主抱,盛杉可以我怎么就不行!

    但为什么,我只被砖头砸了那么一下,就感觉脊梁骨都被抽走一大半?!

    当年在祥和里后山坡,我意外跌落山谷,被溪水冲走,救我的正是程家人。正值六一儿童节,他们举家到郊外野餐垂钓,也被那场大雨困住,然后在忽明忽暗的闪电亮光里发现了我。

    感谢不久前我恶补过的琼瑶剧,否则打死我也说不出这么漂亮的话来。也是那天,我才得知魏光阴当初来到祥和里的真相。

    魏光阴离开后,我内心五味杂陈,慢悠悠到走廊转角,却遇见盛杉。

    “之前在巷口,你问我,有没有人也曾让我觉得世界是美好的。其实,有。不过,很多年前了,我曾经在一家孤儿院里待过。那个人,具体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甚至一开始,我也挺讨厌她,直到不小心撞破她的脆弱,她却依旧笑嘻嘻。”

    魏光阴面上真切的温和一点点挣出:“不,是感同身受。很多时候,成长于枝繁叶茂的大家族里,不比在孤儿院里来得热闹。”

    “我没有投怀送抱!”

    周围居民都在午休,没什么人经过。萧何身边跟着三个混子模样的青年,衬衫不好好穿,露出汽油色的胸膛。见到我们,一伙人从不远处的大石头边起身,迅速围上,为首的那个将手中打火机摁得咔嗒响,演绎杀马特版陈浩南。

    “你直接说自己生活得很糙不就完了?明明你不行,还骂路不平。”

    她朝我们的方向站立,脸上的颜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没多久便趋近灰色。我无聊地意淫着一出“霸道学生爱上我”的戏码,然后亲眼看着盛杉腰一弯,捂着腹部,跌卧在地。

    “是,一直。我从小就是个信守承诺的孩子啊,以前你的管家用公仔收买我,要我和你一起玩,我不也照做?”

    “你怎么一眼就将我认出?”

    “要用什么方法吸引他注意呢?对他温柔相待不行,假装正义使者也被无视,那么不计后果为他挡灾难,至少可以博得青眼一记了吧……自以为和小说女主人公一样英勇,把我当作随便上钩的白痴男主,希望我从此开始注意到你,对你改观,喜欢你。程改改,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吗。”

    “我一天洗八次澡、梳五次头……”

    他空出撑住地面的一只手,擦拭了几下破皮的嘴角,突然露出足以惊艳我的笑容,却没有温度:“开心吗?”

    魏光阴的背影定了定,没回头。

    男生下手很轻,像他整个给人的印象。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温情,并非天性残忍的人能装出。我恍恍惚惚,想起与盛杉的谈话。我说她不明白魏光阴,而我,又何曾真的了解?

    那声音已趋近成熟,却依旧保持着儿时那股淡定从容,令我呼吸一滞,猛地转头。

    “光阴。”我喃喃叫。

    “程改改,你是个了解自己的人吧?我不是。我经常不确定自己下一秒会做什么,会像喝酒断片儿似的遗忘一些事情。不过,被我遗忘的大多都是坏事,知道这有什么好处吗?那就是,无论伤害了谁,都不会有罪恶感。”

    第一道药魏光阴给上的,女大夫以为我俩是大学情侣,一边给另个患者装针药,一边支使他说:“赶紧去,上完药把座位腾出来。”

    片刻,魏光阴离开事发现场,我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竟鼓起勇气追了出去。

    可那是我心心念念的少年啊!我不能!再说,他从小知道的就那么多,智商也高,不听课也能混个一二名不是很正常吗?于是我全力压住了颤抖的手。

    她越讨厌谁,他越和谁接触,盛杉恼羞成怒,为引起他的注意,冲进他房间,抢走了他最喜欢的汽车模型。

    这些稚语在魏光阴听来一定特别没力度,他遥望天际,喃喃道:“别轻易许诺,你可能还不明白,世上有太多的东西,可以轻易破坏承诺。”

    距离高考还有几个月,许多重点大学到滨城单独招生。本城的几所中学更是以滨中平时模拟考成绩作为加分项。

    我的贝齿咬着下唇,以此克制紧张的心情,循序渐进地追问:“你觉得她需要保护?”

    盛家和魏家是世交,小时的魏光阴已出落得斯文好看,脸上过早地写满了三个字:招桃花。那时的盛杉年纪尚小,不知天高地厚,成日喜欢跟在魏光阴背后转悠,还勒令别家小姑娘退避三舍,典型的“我花开尽百花杀”,偏偏魏光阴反其道而行。

    萧何逼近,带着冷笑:“哟,还知道怜香惜玉。”

    “光阴哥哥,今天我生日,你有没有给我准备礼物啊?”

    回到当日,场面兵荒马乱,我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侧人的下颌由青到紫,于是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强,像匹亟待脱缰的野马,无奈魏光阴圈着我的手也越来越紧,似乎天生一座困住我的铁牢。

    有种主角,断了腿……

    她应该来这有一会儿了,倚着墙,贴着瓷,又长又直的头发琴弦般顺势垂下,与灵动的双眼呼应。

    于是刘大壮武侠小说也不看了,花样百出地证明自己有多行。

    魏家的司机打来好几通电话,他终于接了,给出地点,然后坐在一个废弃的公交站椅上等待。窒息的沉默里,我俩都将视线安放在不远处的平地,看三个小孩放风筝,一女两男。

    “既然你认为我是故意的,那我再怎么解释也都会被你主观扭曲,所以我保留缄默的权利。不过,退一万步讲,找我借参考资料的是萧何本人,我从来没有任何强迫他的举动,更没保证过自己不会有失误。”

    我持续走近,对面人的表情陡然凶狠:“就算是又怎么样?程改改。别假装了解我,更别试图剖析我。你见过人性最残忍的样子吗?没有吧,会死。”

    因为那句情深意切的呼喊,我刚进校,就成为众口相传的对象。

    你才春,你全家都春。

    特别不礼貌,他钳住她的手反而更紧。

    他走后,我自认为算盛杉半个救命恩人,扁扁嘴开始话痨:“魏光阴挺温和善良的啊,你干吗老和他过不去。”

    魏光阴?

    “康托尔集。从几何角度看,它的函数图像面积也为0。”

    后来,我心爱的少年,他说了什么?好像说我太傻,却不再是讽刺的语气。两张青涩的面容,隔着重重的夜色与旧时光相对,久久未言。

    忽听得公交上有人叫我的名字,我下意识转身,发现叫我的人竟然就是校服男孩。

    魏光阴看看萧何,再回头瞧了瞧我的方向,旋即倒退几步,抵达和我并肩的位置。尽管他依旧不理我,我却被他关键时刻的暖心行为感动。

    “别过来!”他回身,冲我怒目相向,“当年那个小女孩,早就死在悬崖下边,不应该活在今天。”

    “便宜不占白不占,还懒得自己准备了。反正他家世好,有背景,脑子又灵光,根本不在乎一本速成笔记。怎么,不想一起分享?”

    傍晚的微风拂过所有人脸庞,往事不经意跳出来拍我的肩膀,我热泪盈眶。

    盛杉仿佛还有什么话要讲,可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她。因为,我不认同她说的所有。

    我也是嘴贱,接了他一句:“这坚持不懈的品质还不是跟你学的,死到临头还是一样猥琐。”

    魏家老太爷与盛老爷子是战友,两人膝下都只有儿子,到了后一代,更偏爱女孩多些,尤其喜欢人美嘴甜的盛杉,当即在魏光阴要反抗的时候佯装严肃说:“男子汉大丈夫,和女孩子计较个什么劲,就让给妹妹罢。”

    我舔舔干涩的唇,鬼使神差地望向人群外围的魏光阴。上帝做证,这一次,我清楚地看见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戏谑。

    “或许魏光阴对待敌人的方式的确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但他绝不是你口中会对同伴亮出獠牙的畜生。盛小姐,你真了解他吗?不尽然吧。如果了解的话,也不会单凭自己的一时喜好,毁掉对方最爱的东西。那不是喜欢,是小孩间的胜负欲作祟。况且,为了儿时一场恶作剧就红口白牙断定他的品格为人,有失公平。”

    那时,他并不明白,我会难过,是因为我很珍惜他。而他却真如传说里那样,即将离我远去。

    魏光阴正好对着窗户,侧脸被晚霞光顾,浅笑:“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什么用了。”

    见群殴升级到武器袭击,杀马特站不住了,喝住小弟,朝反方向拉萧何。

    一定是疯了,才会坚信自己对他来说是特别的。同过生,共过死,一起挨过风雨飘零,竟不曾温暖过他一颗心。

    “你根本无法想象,一个人活着最大的希望,竟只是每天早上醒来,听用人小心翼翼地对你说一句:少爷,您昨晚睡得很好。睡得很好?哈!”

    有种主角,中了枪的情况下还能健步如飞追犯人。

    不出十秒,耳边传来稍显尖锐的刹车声。我抬眼,见一个白色校服身影,从斜后方冲到正在行驶的公交车前,迫使司机停下。

    “青梅,做竹马的奉劝你一句,千万别被美色迷惑,妄图招惹那魏家公子。”

    “所以你一投怀送抱,他就迫不及待地撕了你的衣服?!”

    出门准备去学校前,我还浪费了十分钟思考——

    “你是故意的吗?”

    魏光阴好像能感应到我的内心杜白,轻飘飘道:“你刚刚压过我。嗯,有点儿重。”

    那语气,春风化雨,恰好其他班的女生路过,不经意听见,忍不住啧啧暗叹:“听说盛家小姐和魏家少爷不对付,看起来不是这样啊。”

    之前和她几次碰面,我的姿态总稍显唯唯诺诺,现在突然强硬,盛杉似乎特别不习惯,愣怔了好半晌,随后深吸口气。

    “所以你是投怀送抱,而他半推半就……”

    回忆拉扯现实,我的神经倒松了松。好在,传说果然不管用。因为我想珍惜的那个男孩,转了一圈,又回到我的身边。

    他说,我右掌那颗痣的学名叫远山。拥有远山痣的人,前世是天上的神仙,因为不小心犯了错,佛祖便在他的手心扎下一个伤口,以作标记与惩罚。伤口愈合后,长出一颗痣,喻示她将永远对自己珍惜的人,爱而不得。

    如果有人故意让你在重要的日子迟到,不要悲伤,不要哭泣,心平气和地砍他几刀,然后镇定地去吃早饭。

    我被他瞳孔里大片的黑暗惊到,倒吸一口凉气,却没有害怕的心情,反而心疼加剧。

    “话虽这么说,但……”

    程父是小企业家,母亲是大学教授,家境不错,偏程穗晚性格内向,是班上顽皮孩子欺负的对象。她打小的梦想是有个哥哥,为她保驾护航,未料哥哥没出现,我从天而降。好在,与她进了同所小学后,我的作用不比哥哥差。因为曾经战过刘大壮的经历,对付其他小屁孩儿简直手到擒来。

    眼看萧何被激怒,魏光阴反应快,保护性地将我往他身后一拉。时光顷刻倒回多年前的夏天,结满秦椒的山坡,他也曾这样,将我与暴走的刘大壮隔离。

    头顶的太阳好像不再是太阳,而是宇宙爆炸留下的残骸,一点一点往身上坠,砸得我体无完肤,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只能讷讷地问:“魏光阴,你真这样想我吗?如果是,为什么刚才要站在我面前。”

    混乱的争斗持续,魏光阴不吭一声,萧何愈加疯狂:“来啊!你不是高高在上厉害得很嘛?!还手啊!废物!”

    当下的无数个念头里,唯有这句话清晰地跳出来。

    到了放学时分,窗外壮观的晚霞像花一样撒开。我经过萧何身边,恰巧见他冲魏光阴不好意思地打手势。

    第一堂数学,这里的讲课方法的确与其他学校不同。老师讲解生动客观,引经据典。在讲到测度为0的某些集时,问还有没有人知道其他例子。现场鸦雀无声,老师巡视一遍,将目光定在我们的方向,眼镜片后面的光一闪,定定叫出三个字。

    等明白了这个道理,距离上课时间更近。程家住宅离滨中两站公交的距离,我抱着书包在大街上凌乱狂奔,解锁了一百种追公交车的姿势。乃至于后来网络流传的追公交图,我都怀疑自己是始祖。

    刘大壮在我身边啧啧感叹:“可惜了,他成绩也不差,听说今年B大的计算机系还多给了滨中名额。要是他不动那些歪心思,自己考应该也不会差!”

    五月的滨城太阳已经明晃晃,我眯着眼,只窥得校服男孩个子高,道路两旁的香樟树影投在地上,与他的影子一起被拉长。正出神,那个身影竟远远地朝我招了招手。

    “不,我会离她很远。”

    魏光阴不予置评,转身出门,再回来时递给我一根冰棍,细心叮嘱道:“外面的确很热,女孩子身体比较弱,你也别去上课了,在这里陪她吧,我帮你们俩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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