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故人

    “晋朝时候政治中心在北边，所以燕国有很多有意思的地方。你所看的那些史书上的历史名人大多在燕国留有遗迹，包括他们的陵寝和故居，你要是感兴趣，我以后可以找个机会陪你去。”

    易扬在太守府见的高沉，考虑到高沉和贺兰皙的亲密关系，商霖觉得易容也不一定能瞒过他，所以理智地选择了不去。她拿了本书在院子里看，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好一会儿之后终于放弃抬头，却对上了苏忌的脸。

    “想要求婚啊……”他哦了一声，“明白了。”

    这些日子以来的变故太多，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高沉，如今的他一想到这位友人，心情就格外复杂。

    那是他的兄弟，是他在这污浊尘世活了二十余年唯一的慰藉。他本以为两人可以肝胆相照、永不背叛，可是如今他却觉得对他不起。

    这话说得很符合她的性子，苏忌微微一笑，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许多。

    “那人陛下也见过，乃燕国侯阜长公主之子、奉车都尉高沉。”

    许是因为两人目前同病相怜，商霖也不像前阵子那样刻意对苏忌冷淡，语气随意了不少。她自己尚未察觉态度的变化，苏忌眼里却有笑意闪过，十分受用的样子。

    穿过这条街，就到了下汀城边际。众人顺着阶梯上了城楼，守城的军官来向易扬行了礼，他交代了几句便示意他们退开，然后带着商霖和两名亲卫走到了右侧的城堞旁，远眺睢江。

    因为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人，商霖的声音压得很低，用词也很含糊，只易扬一人可以明白。

    易扬应声望去，却见庙宇破败、门口的石狮子上蒙了灰尘和稻草，看起来十分凄凉。

    “那时候年纪小，看着你遭难也帮不上什么，后来我遣人去朔方打听了一圈，传来的消息都说你病死了。不过我不信，你这样的性子，便是天塌下来也会咬牙撑过去，又怎会死在那冰天雪地里？

    只因她明白，他的承诺也好、痴心也好，都是对着那个早已香消玉殒的贺兰皙。

    他立在台阶旁，身边就是一根粗壮的柱子，刷成大红色，而他面色微白，对比倒是十分鲜明。

    “你明白什么了，”她听到他的口气又紧张起来，这人一向不按常理出牌，回头要是搞出什么事来让她窘迫尴尬就惨了！

    听苏忌说他回到燕国之后过得很不好，商霖本以为不会再见面了，可谁知他居然会随军出征，此刻更是当了前来谈判的使臣。

    “没什么。”他食指刮刮她的鼻子，打住这个话题，“我要去巡城，一起么？”

    她想起上一次他也是以使臣的身份来的魏国，不由感叹这位真是专注使臣二十年。

    “苏大侠……”商霖忽然开口，“我有点累了，想回房休息。你请便。”

    等到多年以后他再次回到煜都，虽然已不再对高沉有着迁怒之心，却也不敢贸然相认。当时他觉得，如果高沉已经忘记当年的情谊，把他揭发出去自然不妙，但倘使高沉依然当他是兄弟、全力替他隐瞒身份，可以他叛国反贼之子的身份，早晚会连累了他。

    正胡扯呢，一侧的亲卫忽然上前，躬身道：“陛下，燕国遣使者前来。”

    “缅怀你妹，少诅咒我。”商霖白他一眼。

    她记得两人在下汀的客栈内说笑对饮，那晚的月色很好，皎洁如潺潺流水，沾染了她的衣裙。他握着她的手跟她承诺，说会带她云游天下，看尽漠北江南、飘雪塞外。

    “晋朝时候风靡一时的话本《玉钩传》，你没看过？”

    商霖笑睨易扬，“一国之君去敌国览胜？忒嚣张了吧。你就不怕被抓起来？”

    “那你就躲到我这里来？”商霖反问，“下汀城这么大，哪里不是去处，偏来和我抢地方。”

    那些话其实是很动人的。一个英俊的男人带着满满的深情、放弃一切来带你私奔，这样玛丽苏的情节足以打动每一个相信爱情的女孩的心。可惜，她当时虽然动容，却还是放弃了。

    “你觉不觉得，这个世界的地形其实和那个地方挺像的？”商霖一手扶着堞砖，偏头看着易扬，“我看地图的时候就发觉了，这条睢江简直就是长江的翻版。”

    “是。”

    “知道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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