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众美

    “自然。”谢臻宁一壁说一壁凝视商霖，片刻后掩唇笑道，“臣妾从前看书上说燕国女子肤若凝脂、莹白胜雪，还当是夸张，今日见了娘娘方知，北地女子风情果然与我江南不同，端的是明净照人。难怪陛下会对娘娘眼前一亮。”

    “可。”

    霍子娆提着的心终于落下。皇帝这是在跟她表明态度了，就算他如今宠着皇后，治宫的大权还是在她手上。

    易扬移开目光，平静道：“还好。比你在阿俊家对我下毒手那天好多了。”

    易扬嗤笑一声，“你管这些女人叫神仙姐姐？看来你的眼光比我想象的还要低。”

    “皇后刚来魏国，很多事情都不熟悉。”易扬握着商霖的手，看向霍子娆，“这宫里的事情你做惯了，以后还是由你管着，多费点心。”

    眼看大家都走了，商霖终于卸下面上的假笑，转头直勾勾地看着易扬，用雪姨的口气邪魅狷狂道：“真是一场好戏啊！”

    可明明今日的她，十分好看。

    身为话题中心的皇后娘娘看着这两名宫妃针锋相对，只觉心头的热血都燃烧起来了。现场版金枝欲孽啊，美人们笑里藏刀、相爱相杀，不能更带感！

    易扬瞥她一眼，“好好说话，别吓人。”

    她要走，易扬却抓住了她，“朕什么都没说，你倒先哭上了。”语气里有着无奈。

    “一件事。”商霖朝她竖起一根手指，“帮我打扮。”

    “建议嘛，我倒是有一个。”商霖凑近一点，“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丢这个脸。”

    “陛下……”薛玉嫣惊呼一声，呆呆地看着某个方向。其余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陛下身着天青色深衣，淡然地立在殿门处。

    所以，他确实只是心血来潮看上了个美人，而不是父亲担忧的的那样，他察觉了什么，在暗中筹谋。

    霍子娆忽然嗤笑一声，神情是说不出的傲慢，“待哪日皇后金印送到这椒房殿中，本宫自会按规矩给皇后娘娘行礼。”言下之意便是如今执掌宫务的还是她这个贵妃，皇后不皇后的，不过是个摆设。

    今日商霖着了身绛红齐胸襦裙，臂挽紫纱披帛。发髻梳成了流云髻，斜簪三枚赤金嵌红宝发簪。唇色嫣然，眉间点了时下流行的梅花钿。如此亮丽的妆容配上她牛乳一般白皙的肌肤，简直是让人看得移不开眼。加之贺兰皙这具身体如今不过十七岁，是以她的气质中还多了几分少女的娇俏，比起成熟妖艳的霍子娆更显纯净。

    看看人家这台词功底！看看人家这情绪转换！何其自然，都不给导演一个喊“NG”的机会！

    “打扮？”入画困惑，“怎么打扮？”

    易扬见她一脸心虚，心中有些好笑。这女孩真是奇怪，有些时候明明是张牙舞爪的，但有时候又善解人意得不可思议。随时都在揣度着别人的情绪，似乎生怕他不高兴。

    “行，全是朕的不是。”易扬笑道，“这样行了吧。别生气了。”

    皇帝笑笑，看向了霍子娆。在他带着几分冷意的眼神下，霍子娆一开始还保持着倔强的神情，片刻后却忽然眼眶一红，几滴泪毫无征兆地涌出来。她似乎怔了一下，懊恼地捂住眼睛，“臣妾不打扰陛下和诸位妹妹了，这便告退。”

    易扬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却见商霖捂住胸口，作出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模样有些好笑。

    他回忆起自己适才在殿门处一眼看到她的场景。她一身红衣，肤白胜雪，纯净而热烈，仿佛开在雪地上的红梅，额间的花钿更是平添几分妖娆。那双眸子又黑又亮，感兴趣地看着面前的女人，里面有一股天真劲儿。

    “怎会？”商霖微笑，“许是病刚还未好全，有些不适吧。”

    其余人随在商霖身侧，跟着行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大安。”

    她究竟在怎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商霖沉痛道：“我知道，要你面对这么多美人清心寡欲有些残忍，但你也考虑下自己的身体。你要是把自己交代在温柔乡里……”

    “要不然我干脆装作房事无能，让霍弘彻底高枕无忧。你看这样好不好？”他笑得温和。

    商霖“啧啧啧”地感叹个不停，“陛下啊陛下，您的后宫真是燕瘦环肥、品种俱全啊！你现在有没有一种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的感觉，到处都是神仙姐姐！”

    易扬轻笑一声，“行了放心吧，我对当别人的便宜老公没兴趣。”

    恁的嚣张！

    谢臻宁微微一笑，“娘娘无需提醒，臣妾知道自己位分比不上您。但礼数乃圣人所定，臣妾幼承庭训，见不得有人拿圣人之言不当回事儿，少不了进点逆耳忠言……”

    面对这样的奚落，商霖不以为忤，想了想居然认同道：“也是。长成你这样的，从小对着镜子里自己这张脸，估计也很难看上什么女人了。人生除了搅基没别的出路。”悚然一惊，“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周俊才和小诗分手？原来你才是第三者！”

    商霖其实早猜到他是这个回答，这才委婉地提出第二个问题，“那你要怎么解释你突然就……清心寡欲了呢？”

    这明明白白的讥讽一出，殿内一片寂静。唯有被讽刺了的谢昭仪娘娘神情依旧平静，“薛婕妤说的是，臣妾等不如贵妃娘娘有福气。”看向商霖，露出一点笑容，“不过好在，皇后娘娘是有福气的。臣妾听闻陛下对娘娘好生喜欢，没准儿将来，您的福气能把这宫里的人都给盖下去也说不定。”

    商霖最先起身，几步行至他面前，跪地行礼，“臣妾参见陛下，陛下大安。”大事为重，保命要紧，尊严神马的先丢一边吧！

    丞相谢遇之女，昭仪谢臻宁。

    “我要是把自己交代在温柔乡里，你就成小寡妇了，是不是？”易扬悠然接口。

    众目睽睽之下，他先是和谢臻宁、霍子娆态度暧昧，接着再对自己说了这样的话，真不愧是调情高手。商霖佩服他。

    正想着，那容貌秀雅的谢昭仪已含笑开口，“皇后娘娘来我魏国也有些日子了，除了进宫当日拜见过以外，臣妾等都没什么机会跟娘娘说说话，真是遗憾。”语气亲切而不显过分热络，分寸拿捏得极好。

    “我也是这么觉得。”商霖道，“所以我今天当着你小老婆们的面故意和谢昭仪套近乎。还故意装出一副特没心机、被皇帝看上了就志得意满，又对霍子娆怀恨在心的样子，好让她放松警惕。”以手托腮，“看得出来，她也想借我的手去打压霍子娆，正好我们可以互相利用。不过她比起霍子娆还是太弱啦，你要想办法抬举抬举她。”

    商霖低着头，看不到易扬的神情，但她确信自己听到了一声微不可察的轻笑。

    霍子娆转身，轻蔑地看着谢臻宁，“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本宫规矩了，昭仪？”

    易扬抚着下巴想了片刻，“你有什么建议么？”

    据说这个谢臻宁出阁前是靳阳有名的才女，与霍子娆一同入宫，最终却败在了她手下。

    霍子娆冷冷地看着谢臻宁，谢臻宁浅笑盈盈地回视，丝毫不相让。

    她是霍子娆的对头，那么……就是自己可以争取的帮手。

    “我不是已经在抬举了么？”易扬道。他不可能突然转变对霍子娆和谢臻宁的态度，那样太突兀，只能一点一点从小处做起。后宫已经一团乱了，朝堂上还有那么多东西需要他去熟悉，还好徐彻是个不理朝政的，不然回头他一问三不知，不露馅儿才怪。

    她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积极乐观地面对未来，可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亲人，怎么能不想？

    “不出意外的话，今日会有不少人登门，叫他们一会儿都打起精神，别出什么差错。”

    商霖等的就是这句话。嘴角微微上扬，她露出一个有些羞涩又有些得意的笑容，“昭仪谬赞了。”顿了顿，几分讨好地对谢臻宁道，“不过陛下昨天也说过类似的话，看来谢昭仪倒和陛下心有灵犀了。”

    这样的默契，倒真有点像他从前和战友一起出任务了。

    霍子娆闻言面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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