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砍死大矫情

了舅舅的电话，也错过了见你妈妈最后一面，更错过了你妈妈出殡的日子。等你一身伤帮先生打赢了那场战役出来的时候，你妈妈已经火化了。”唐尼声音有点惨惨地回答。

    周易看着窗外。半晌后他幽幽地说：“我对女人的好感到了一个位置时，就再无能为力往前更进一步了。在克服这个毛病之前，我不能动她。”

    夜色好像能把一切事物染上暧昧的颜色。

    “——你呢，”周易忽然话锋一转，“你去看过贝加尔湖吗？那个湖很有意思，第一眼看去，是一望见底的清澈，可等你多看一会儿，你会觉得很奇怪，它明明清澈，却偏偏叫你怎么都望不透它。现在我告诉你，你的眼睛，就像贝加尔湖。”

    “师兄你上面那段比喻我没听懂，我想请求你做一次汉译汉，把它翻译成我能听懂的通俗人话。”

    客厅里等着她一起吃早餐的闫静回过头来，叫她：“语蒖，快来吃早——”餐字还没说出口，声音就顿住了。

    “我回国后，悔恨得一心想死了算了。我拒绝治疗，带着一身伤，在墓园里站了三天。然后我倒在地上，我觉得我很快就能实现直接死掉的愿望了。可那丫头突然出现，她力气真大，硬是背着我下山走到医院。路上我心灰意冷，告诉她我没见到母亲最后一面，难过得想直接死掉算了。可那丫头跟我说——”

    黎语蒖想弄明白产生这样的反差和区别的原因在哪里，一时却没想明白。直到闫静对她说：“真的语蒖，假如现在的你和你妹一起重返高中时代的话，全市第一校花绝对再不止她一个！”

    这个预言真叫她开心。她想再过一段时间，她真的就可以彻底放下那段自己单方面的无疾而终的感情了。

    下车前，周易还对黎语蒖说了一句话，一句有点悬疑的话。

    闫静往她跟前凑，眼睛就快要贴到她脸上了：“我这么问你，跟你是不是摘了眼镜没关系，而是你一大早起来就面若桃花眼含秋水的，不是谈恋爱怎么会有这么怀春的状态？”闫静盯着黎语蒖左瞧右瞧个不停，好像瞧不够一样。

    唐尼：“老大你干脆把胡子刮了，看看小金刚认不认得出你！”

    唐尼一脸懵逼：“为啥呢？”

    可是当她摘下眼镜时，周围的人却给了她非常不一样的反应。他们会赞叹地说：唔，蒖，原来你长这样，你这么漂亮，干嘛要戴那么丑的眼镜！

    昨晚她是被人人称颂的传奇师兄另眼相看了吧。他说她的眼睛像贝加尔湖，说她未来能靠一双眼睛让很多小男生迷路。

    “有没有可能，”唐尼说，“她是因为你长了胡子才认不出你呢？”

    走在校园里，黎语蒖步履轻松心情愉悦。

    黎语蒖从远处收回眼神，看向周易：“所以，说吧，你那天晚上夸我夸成那样，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先说好了，我不帮忙找供应商，不买保险，不拼油盐酱醋，还有，我没钱，不借！”

    黎语蒖屏着呼吸仔细听着。

    黎语蒖觉得自己喉头发紧鼻管发堵眼皮发热。她以为自己要感冒了，周易却告诉她：“我夸你两句你是感动得要哭了吗？”

    这种变化通过闫静的嘴巴传达给了唐尼，又从唐尼惊动到了周易那里。

    他说他本来还要送她一句结语的，但现在怕说出来之后她真的会当场喜极而泣，所以还是不说了。他给她留下提示，让她回去自己搜索答案。

    周易凑近她，看着她，笑了，说：我觉得说你们像的那个人，他不是眼盲，就是心盲。

    尽量表现得全不在意的一件事，其实她是那么的在意，现在有人告诉她，你不要再在意了，事情并不是你所介怀的那样。这个时候，她除了如释重负之外，便只剩下感慨与伤怀。感慨自己竟把心思撒在不必介意的事情上，伤怀自己走了一段不必走的弯路。

    黎语蒖于是又捕捉到一个关键信息，自然堂，广告，陈好。

    黎语蒖噗嗤一声笑起来，有点哑着声音地说：“我决定把眼镜送给你了！”

    “丫头，听着，你不像任何人，不要活在任何人的阴影里，自信地做你自己！”

    她听到周易告诉自己：“你和你妹妹的眼睛怎么可能会像？她就像个傻娃娃，一望就望到底了，转个弯的余地都没有。你呢——”

    黎语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种想哭一鼻子的感受。

    黎语蒖于是从升腾的半空中又理智地落回了地面。

    唐尼有点激动：“我觉得你肯定是看上她了，她摘了眼睛多好看啊！还有你对她，贼特别！比对我好，好多了，哼！”

    周易摸着下巴，思索着。

    她一把抓住周易的手，把它掰向他自己的眼睛：“你也有刷子，蹭你自己的！”

    黎语蒖问周易：我和黎语萱的眼睛，像吗。

    不看的时候不觉得，端详过才发现，她好像真的和以前不大一样了。她把刘海向旁边梳过去，不再让它们挡住额头。她把头发梳顺，垂到肩后去，不让它们遮在颊畔。她的整张脸都露了出来。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竟好像是第一次认真认识自己。

    闫静用力点头：“我是有点被你迷住了！昨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怎么一夜之间感觉你脱胎换骨了呀！”

    闫静却摇摇头：“那倒不是，拼容貌嘛，她还是略胜一小小丢丢，不过女人又不是只靠一张脸行走天下的，还是要靠整体气质的嘛！你原来气质是土黑野，输定了；但现在，我的天，雪白，貌美，知性，干练，聪慧，果敢……我是不是形容词用太多有点拍马屁嫌疑了？哦对还有一个，豁达！你那副什么都能拥有又什么都不在乎的德行，真的超赞！”

    他凑近周易：“老大，是纯爷们讲真话哈，我问你个问题呗！你是不是看上小金刚了？”

    她笑起来，用手指去撩了一下自己的睫毛。还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像把毛茸茸的小刷子刮在手上。

    这种感受她前所未有。

    唐尼狂点头：“笑了，肯定笑了，笑得特别骚！”

    周易哈哈地笑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问这句话的时候，是否像一个急于得到答案的小孩子，傻兮兮的，有点幼稚。

    周易睨着他，不动声色：“你觉得呢？”

    唐尼誓死不认错：“我又不瞎，看错个鬼！”

    黎语蒖一双漂亮的眼睛随着闫静转来转去，她再大咬一口面包，嚼啊嚼，然后诡异一笑：“你是不是被我的美色迷住了？”

    那一瞬，黎语蒖觉得自己仿佛能听到心底深处有朵花开的声音。

    “人有的时候就缺当头一棒。她的话就是我的当头一棒。她说得对，我妈不会想看到我糟践自己的样子，我决定活下去，所以那天到了医院之后，我开始配合治疗。后来我好了，在那丫头家后院又遇到她。”

    周易回想着当时黎语蒖背着她，说过的那番话。

    听到这个比喻，黎语蒖有点发怔。

    黎语蒖一觉睡到天亮。她被闹钟吵醒的时候，心情一点都没像往常那样变糟，反而有点开心雀跃，仿佛新的人生从此将要开启，所以她甚至有点感谢今日的闹钟把过去和以后画出一条分割线。

    黎语蒖本来就要因为闫静这番看起来发自肺腑的评价而骄傲起来了，结果闫静又补充了一句话：“语蒖你能不能先借我点钱啊？我妈把卡搞丢了，来不及给我打钱！”

    周易对唐尼的吐槽不以为意，他问：“还记得吗，我妈去世的时候，我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