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你觉得像吗

    周易挑着眉笑：“不然呢？你认为我腿长两米八坐在副驾也能伸一脚过去踩油门刹车？”

    前边又是一个弯道。

    唐尼跪倒在地。

    黎语蒖看着周易，心忽然向下沉了一点。她对什么事没有把握时，心总要这样向下沉一点。

    扭头看向周易，她的眼镜依然架在他的鼻梁上。

    周易带着眼镜呵呵笑：“原来你以前嘴巴和鼻子这样一扭的时候，躲在眼镜后面的这一对眼珠是在翻白眼，”他顿一顿，思考了一下，“原来你以前经常对我翻白眼啊，丫头！”

    黎语蒖歪头看他，眨着眼，问：“你先等等，我摘了眼镜怎么就迷惑你了？”

    周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比以前好看多了。”忽然间他不想告诉她怎么了。有些事让她自己去发现，好像更有趣。

    他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和唐尼交换了嗓子眼……

    周易看向她的眼神在夜色的晕染下逐渐加深。

    黎语蒖仰着头，下意识向后靠。

    他慢慢抬起手指指着黎语蒖的脸，指尖从稳稳的水平渐渐变得颤抖：“妖孽！”

    唐尼瞬间心梗，他捧着胸口调头对周易愤慨地叫：“老大她是魔鬼她让我去死！”

    他撞到后面，有点难以把持自己，频率越来越快。

    周易也用了一个肯定句，肯定的语气让黎语蒖感受到一种迷之尴尬。

    黎语蒖握住唐尼的手指向后一撅：“你觉得我能动手的时候还用费劲使什么美人计吗？”

    周易起身越过黎语蒖，一巴掌拍在唐尼后脑勺上：“你再撞试试！看我拿不拿你炖粉条！”

    孩子再傻也有懂事的时候，真让人欣慰。

    周易：“信不信我继续开车不看路？”

    黎语蒖也笑，笑得特别谦虚：“我这辈子才刚过四分之一，师兄你猜对的机会还多着呢！”

    黎语蒖翻白眼。

    没有眼镜打掩护，她的白眼翻得周易惊心动魄，他真担心那么一双漂亮的眼睛不小心翻错了劲儿会变成斗鸡眼。

    没了镜片的阻隔，他直勾勾地看向黎语蒖的眼底，直把一向淡定得接近面瘫的黎语蒖看得快要发毛起来。

    周易看着他，露出了一脸慈祥的笑容。

    “大家都住在S城，家长又彼此熟悉，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周易夺过车钥匙：“想都别想，你现在正处于新鲜期和兴奋期，开回去的速度恐怕比刚才还要快，我可不想你进了城后边跟着一溜警车查超速。”

    她把周易的外套拿起来还给他，打算下车回家。

    他一边吆喝着“看清我大哥是谁他可在车里坐着呢你们是不是瞎当他死人啊在他面前泡我们小金刚”一边狐假虎威地把人群疏散了。

    黎语蒖沉默了一下，叹一口气。这么温柔的夜晚，太容易叫人卸下心防。她在夜风中不知不觉倾吐出了心里话：“有个人说我的眼睛和我那个妹妹的眼睛很像，所以他总是透过我的眼睛去怀恋我那个妹妹，虽然他是无心的，但我，”黎语蒖顿了顿，自嘲地笑了下，接着说，“为此有点受伤。”

    周易调转视线看向前方。他的视线妥协了，疑问句却并没有从他嘴里妥协。

    周易抬手扶着眼镜往上推，直到把它架在额顶的头发上。那么老土的眼镜，被他这样一架，竟好像一种时尚。

    想了想，她决定把这份不信任甩锅给她的眼镜。

    她以为车子刚到，她是被停车震醒的。等眼睛瞄到车上的时间时她才惊悚发现，自己似乎已经睡着两个多小时。她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盖着周易的外套。

    周易笑眯眯搓了搓下巴上的胡子：“我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原来你不戴眼镜是这个样子！”

    他骤然向上站起，再向前探身，一手撑在方向盘上，一手撑在驾驶座椅背上，上半身猛地向前压，把黎语蒖圈在胸膛与车子围起来的空间里，居高俯视。

    黎语蒖：“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是不大信任我的眼镜，你初次戴它，我担心你把过多的精力分散给它去感受它的存在，因而不能有足够注意力去及时调取你对于弯道的记忆。”

    后面有人成群地陆续开车过来，他们有祝贺的，有结交的，最多的还是充满了好奇来打探的——他们想打探一下周易第一次带来的这位小姑娘到底是谁，怎么就能一举惊人。

    黎语蒖学着周易跩且潇洒的样子，手肘拄着方向盘，空拳撑着脸，用从来没有过的温柔对唐尼说：“我就不给你说法，你去死啊！”

    “那，你觉得我们俩像吗？”黎语蒖问得好像全不在意一般。

    周易揉着脸抬头冲唐尼眯眼威胁：“唐爱国你信不信我neng死你！”

    黎语蒖：“眼镜不还我吗？”

    周易看着她，先是表情严肃，然后无奈地摇头笑了：“我看你这辈子做得最起劲的一件事，就是不让我猜中一次答案！”

    谁能看到举世无匹的传奇大师兄会有这样狼狈的一幕？

    周易给唐尼的说法是，小金刚呢，她从小跟着世外高人学习武斗知识，把自己练就得耳聪目明，对一切动手动脚的事情只要开了窍就会一通百通，上手飞快。

    簌簌地风声里，两人无话，于是前方的路变得有点催眠。黎语蒖打起瞌睡来。一个瞌睡打醒时，她发现车子已经停在自己公寓外面。

    周易凑近过来。这一次黎语蒖让自己坚强屹立不后退。

    当后面几个关键词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周易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黎语蒖伸出手，在夜色中感受风在静谧温柔的流动。

    周易看着她的眼睛，慢慢扬起嘴角：“我觉得说你们像的那个人，他不是眼盲，就是心盲。”

    在一问一答的道路上，总有一个人要先被憋死。这回是她坚强地活下来了！

    周易用着一种怡人的速度驶在回程的盘山路上。夜很静，天空很晴，星星和月亮明晰得像伸手可摘。车轮滚过地面，发出均匀的摩擦声，迎面来了风，吹动黎语蒖的发丝，也吹动了周易的胡须。

    周易的总结让黎语蒖失掉了平常心。收到这么高的评价，她的胳膊肘一滑，也自己给了自己一拳。这一拳宽慰了唐尼受伤的心，他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哈哈哈哈蠢货！”

    夜风轻轻吹起。黎语蒖把被吹到脸颊旁的发丝顺到耳后，朝周易笑着伸手：“把眼镜还我！”

    黎语蒖现在觉得月亮的圆缺确实有点影响着身旁这个须发茂密的雄性生物……

    拉车门的时候她听到周易问：“不想知道你在路上问的那个问题的答案吗？”

    她很久没有在意过自己的样子了，自从她把那个悦己者慢慢从里往外拔之后。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年来已经被时光雕琢出怎样一副青春又美丽的样子。她再也不是那个漫山遍野疯跑的黑土丫头，她白皙的皮肤像喝饱了水的百合花瓣，用晶莹剔透吹弹可破来形容一下并不算太过。她黑亮的眼睛嵌在长长的睫毛间，清澈得好像一望见底，望进去后偏又会迷失其间。她偏着头，眨着眼，睫毛长得仿佛扇得过来一阵风，一阵能搅乱一池春|水的柔软的风。

    盘过弯道，他们发生一段全是疑问语气的对话。

    “不还。”

    黎语蒖：“所以你说原来是你，是认错了人了对吧。”

    黎语蒖望着周易的眼睛，歪了歪头，轻蹙眉心。

    “我仿照民间艺术家赵大爷做了两句诗。”

    发丝被吹拂到脸上，她用另一只手去把它们撩到耳后。然后习惯性地去推镜框，结果推倒一片虚空。

    她看着他的侧脸笑起来：“你怎么戴我的眼镜戴得这么有归属感！”

    他安慰唐尼叫他不要太难过，告诉他这是人和人生来就固有的差距，有的人资质就是好骨骼就是惊奇天生就适合练习如来神掌维护世界和平，但有的人就只能通过后天努力靠不断吃大米饭和蛋白粉来培育肌肉，所以后面的人不要嫉妒前面的人，因为会气死自己，后面的人老老实实开健身馆就好了。假如后面的人就是想不通非要去死，那就赶紧去吧省下一顿饭虽然不多也有至少十两白米。

    惯性的作用下黎语蒖差点要弹飞出去。她感到胸腔被安全带勒得几乎发疼。

    她转身，看着周易，面容平静，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地发声问着：“那你觉得像吗？”

    周易噗地笑起来。月光当头的夜色里，他笑得像一只会吸大姑娘魂魄的妖孽，他轻轻一笑，便抖落了满地的荷尔蒙：“我看看你的眼睛和你妹妹的到底像不像。”

    周易：“你还要继续戴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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