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螳螂捕蝉去

    全程认证聆听对话的唐尼展现出一脸迷茫：“什么？那钱包不是小杂碎偷的？是小金刚放到小杂碎口袋里再拿出来的，是这样吗？”

    “太过分了！他们一定不是真的流浪汉，是混进来做坏事的！”

    周易淡淡地笑：“等小金刚自己搞不定的时候。”

    为了不辜负热烈的社会效应，黎语蒖干脆在咖啡店里辟了一个角落，专门为流浪汉等人提供一隅取暖休憩的场所，另外还附赠免费食物和饮品。同时她也专门安排了一个服务生为这些人做必要的消毒工作，以确保对其他顾客负责。

    唐尼嬉皮笑脸地笑起来。

    黎语蒖双手交握在下颌处，贼笑：我希望等下唐尼留下来打扫卫生！

    周易带着唐尼起身，出门前他回头看了看，黎语蒖正被其他流浪汉纠缠忙碌着。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两眼，收回眼神，不远不近地跟在几个刚出去的流浪汉后面。

    大叔接过钱，笑眯眯说：“想不到你一个小姑娘用这么男性的钱包。”

    周易把花生米握在手里抛出去又接住：“上飞机前我舅舅硬塞给我的。他觉得自己爱吃的东西，也一定要让他爱的人吃，这样他和他爱的人都会很幸福。”

    周易和唐尼在对面坐了下来。

    人群里有位大叔吃惊地叫起来：“天啊！那是我的钱包！你这个小偷，你偷我的钱包！”

    唐尼皱着眉抖了抖胳膊上的肌肉，费了半天劲终于想起了那个成语：“螳螂捕蝉吗？”

    她有时候心里会很疑惑，人是不是压根就不该做好事，因为做着做着，就会让自己变得里外不是人。

    一旁正喝水的周易一口水喷了出来。

    “好久不见，你听起来好像心情很不错，那么，中国年快乐，joey！”

    黎语蒖对流浪汉的智商感到无比同情，她把这份同情展现在脸上：“答应我，就你们这种智商，以后就不要轻易出来做坏事了，好吗？不然下次我真的要报警了！”

    她更走近流浪汉，隔着镜片，她眼底闪烁着精光：“我就是想提醒你知道，真正的流浪不会特别在意没吃完的蛋糕掉在他们身上，他们热爱食物，不会憎恨食物；一般这种事都是吃得饱喝得足不用为温饱所烦恼的人才会介意的事。”她顿了顿，一下捉住流浪汉的一只手，动作快得对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等想起要拒绝的时候，却心惊地发现自己一只沙包大的拳头竟然无法从那个瘦弱女孩的鸡爪一样的纤细五指中挣脱。

    看了一会，唐尼忍不住发表了见解：“很奇怪啊！”

    周易用手指敲敲桌面：“你们年轻人真能耐，别人是会从其他人身上偷钱包，你倒是会往其他人身上送钱包。”周易往前探探身，“说一说，怎么做到的？”

    部分客人开始不愿再来。好不容易火起来的生意，有了要降温的趋势。

    周易把搭在手臂上的大衣放在一旁，一直被大衣遮挡着的握在他手中的酒瓶被亮相在黎语蒖面前。

    黎语蒖看着周易，慢慢地笑了。

    人渴望温暖而又怕得不到温暖的时候，往往就会做出一副拒绝温暖的姿态——瘫着一张脸，一副老子不在乎的样子。

    大叔开心地干了一整杯咖啡。

    黎语蒖这回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里外不是人”。

    黎语蒖贼贼一笑：“大师兄你这样算不算剽窃我的创业之路给别人用？”

    “得把他们抓起来！”

    群众中有人发出不愤之声：“他居然还骂人，我要报警了！”

    她是他见过最表里不一的女孩，整天摊着一张脸，一副淡漠的样子，仿佛一切红尘俗世七情六欲都和她没关系似的，其实内心最寂寞不过。

    然而并没有人去满足他的求知欲。

    “天天就你戏足！”周易开着酒瓶说。

    周易：“少废话，半小时内到不了，我让闫静烧了那个小丸子挂件。”

    不远处马克和“流浪汉”们约定好明天的时间和批次后各自散去。

    流浪汉还真的来了劲，干脆开始扯着嗓子撒泼：“被我说穿了吧，你其实就是个伪善者，你就是在作秀！道貌岸然，欺世盗名的黑心店家！对着镜头说是给流浪汉们提供免费食物和休息场所，做足噱头来吸人眼球，结果把客人都吸引过来生意好了就开始反悔了是不是？就觉得我们没用了是不是？是累赘了是不是？你这种店家简直就是奸商，就是无耻小人！”

    唐尼摔倒。电视里主持人倒数依旧：6、5、4——

    黎语蒖笑一笑：“你的声音可以再大一点。”

    他含笑着，喂了一声。

    人们在她身后不由兴高采烈地鼓起掌来。

    大叔：“你觉得我会得奖吗？”

    闫静看着她这做派好半天没说话。因为觉得无话可说。

    唐尼唱作俱佳，说到最后居然嚎啕起来。

    黎语蒖真怀疑是不是全世界的流浪汉都打飞的到她这里来开免费下午茶派对了。

    大叔四下看看，然后冲着黎语蒖挤咕眼：“我的演技怎么样？”

    唐尼粗犷的大脸上浮现出了委屈。

    周易说：别等会了，现在就叫吧。

    “老大？！”

    唐尼觉得好无辜：“为啥？嫌她胸小吗？”

    唐尼在这边正闹腾着，那边周易的手机响起来，一个没有被标记过联系人的号码来电。

    她脸上闪过一抹决然，那神色有点诡异也有点迷人。闫静捕捉到了她的表情变化，变得有点兴奋：“你是不是要开打了？我去帮你找根粗点的棒子来！”

    黎语蒖走上前，笑了：“我也真是佩服你，都已经露陷露成这样了，你还要硬着头皮装下去。说吧，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唐尼反应了一下：“老大你解释得有点多，我其实以为你说的调|教是在床上……”

    黎语蒖扶着眼镜：“不要小看我们年轻人，我们想法很多的！”

    她真是像他。

    周易转头瞄了瞄周旋在顾客和流浪者之间的黎语蒖，看着她忙得焦头烂额的样子，忽然意外觉得心情不错。

    她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瞅准了时机，“一不小心”没托稳托盘，把上面有人没喝完的咖啡一下洒到一个流浪汉身上。

    唐尼激动地颤抖，酒瓶虽然没掉在地上，挂在肩膀上的火腿却甩了一地。

    “太缺德了，还是有团伙有预谋的！”

    “等着待会把唐爱国同志打到衣服爆裂。”

    黎语蒖安抚好顾客们的情绪，告诉大家今天全场半价。伴着刚刚“好人齐心赶跑坏人”的集体参与感和成就感，大家听到这个消息后表现出格外的欢天喜地。

    “流浪汉”们瞄了她和群情激昂的群众们一眼，愤恨不甘地一起走了。

    “我想看看她自己来处理这件事的话，能做到什么程度，”他把面孔转向唐尼，眼底隐着一丝兴味，“我要知道，她到底值得我费多少心力去调|教。”

    黎语蒖听着他的外国音加东北腔的混音，笑起来：“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周易开门见山不吝赞叹：“干得漂亮。”

    周易一手捂住唐尼的嘴，一手使劲掐在他大腿里子上。唐尼痛不欲生。

    下一秒，黎语蒖和周易的声音，与电视里主持人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唐尼凑到他身边，把声音压得更低：“他怎么忽然联系你？”

    黎语蒖不动声色地四下瞄了瞄，人们渐渐都围了过来。她扶扶眼镜：“好吧，那我说得仔细点。”

    她看到周易表情瞬间变了。他翘起的嘴角渐渐收拢，他在眉间轻轻蹙起一道痕迹，那道痕迹像是开启了一道防守的封印一样。

    流浪汉闻声表情猛地一变。不给他反应的时间，黎语蒖的另一只手朝他胸口的口袋一伸，从那里拿出一个钱包来。

    唐尼说着起身要行动，被周易一巴掌按回去：“你还可以更蠢点吗？”

    黎语蒖冲他呵呵：“不怕我喝多了扒你衣服吗？”

    再抬头，周易已经走远了。唐尼赶紧跟上去，边跑边问：“那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搞死那些蝉呢？”

    “我猜这一定不是你的！”

    ——新年快乐！

    黎语蒖：“网站上找的群演。”

    黎语蒖自己亲身上阵。

    黎语蒖冲着他们的背后发出警告：“告诉你们老大，别再来打坏主意，不然警察叔叔请他去喝咖啡！”

    黎语蒖学他似笑非笑的样子：“很振奋！顺便还觉得你舅舅的外甥好像有点胳膊肘往外拐！”

    周易：“她看起来是个可造之材，好好雕琢一下，没准未来真的会成就自己的商业帝国。”

    “这样欺负一个小姑娘，这回我真的要报警了！”

    听到报警两个字，流浪汉这下真的急了，他转头对同伴们拼命解释：“你们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我这次绝对听了大哥的话，只负责来吃垮她，并没有动手打草惊蛇！”

    他们隐在角落里。

    “我这没酒了！”

    周易狠狠地兜了一下唐尼的后脑勺：“以后别拿这丫头和我开这样的玩笑。”

    “怎么这样！供吃供喝不满意还要偷别人的钱包！”

    他的一番话激起了围观群众们更澎湃的浪潮：“哦！原来是这样！”

    周易挂断电话后，黎语蒖总觉得气氛变得有点不太对。她捕捉到唐尼对周易眉来眼去，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又不好当着她的面明说，于是把大家都搞得有点憋得慌。她决定给他们两个人留下一点私人空间。她打开电视，调到国际台的春晚直播，说：“我先去方便一下，回来一起倒数！”然后起身去上厕所。

    过完年，黎语蒖继续把心思扑在学习和开店上。学习不用愁，她门门优秀。而店里的生意自从那个节目播出以后，也不负期望天天火爆。

    周易看着不远处那些人，脸上表情波澜不惊，声音语速也不疾不徐。

    周易说：“回国陪舅舅是真的，不过不是陪他过年，是陪他创业。”

    黎语蒖：“砸坏的东西都是自己的。”

    唐尼克制地压低声音，发出“哈”一声感叹：“老大啊，看起来你从良之后声威不行了呀，马克根本不拿你的话当回事呢！”

    黎语蒖晃晃手腕掰出几个指响：“智取。”

    一杯酒下肚，黎语蒖又问：“大师兄，你不是回国陪舅舅过年吗？”

    唐尼坐在地上，忽然感觉自己好像他妈的有点多余……

    黎语蒖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票票递给大叔，然后把钱包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她拿了杯子坐到周易对边。他们开始喝酒聊天吃花生。

    周易不动声色的回复着：“谢谢，也祝您快乐。”

    唐尼忍不住小声吐槽：“马克是不是中邪了，找小金刚麻烦找这么大，这坏使得也太用心了吧！”他把手指掰得嘎巴嘎巴响，“老大你别动，这几个小杂碎我自己足够摆平了！”

    对于咖啡店快被突然涌现的流浪汉大军蚕食掉的惨状，闫静报以无限忧心。

    周易点着一支烟，倒立在桌上。

    黎语蒖和唐尼都安静下来。屋子里一下只剩下从周易话筒里传出来的声音。

    黎语蒖也不假作谦虚：“还可以吧。”

    大叔的叫声激起了围观人们的愤怒。

    主持人：3、2、1——

    唐尼一脸疑惑：“你不是要罩着小金刚吗？怎么还不让我帮她？”

    周易在唐尼的哀嚎中挂了电话。他看到黎语蒖在一旁掰着指响。

    然而并没有人听他这套说辞。

    流浪汉终于发现这屋子里除却自己的咒骂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他在人们异样的眼神中变成了值得怀疑和商榷的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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