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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你不珍惜我没有关系,但你不能不珍惜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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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他也不再拖拉推辞;风亭内部的各项问题,他也开始一一下刀;朋友间的私人聚会,他也不再躲懒不去,有时甚至会带着有合作关系并且私人交情也不错的女伴出席。

    唐信一个箭步上前,动作带着杀气,使得屋内的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再加上干警察这一行的人大都神经敏感,“怀疑”二字是他们的本能,这就更令屋内的气氛火上浇油,十几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唐信。

    陆凉风骇笑。现世报啊,她想。当年她就是这样,自以为十分有立场也十分有原则地对唐信说出来这样一句话;未曾料到短短时间过去,就轮到她自己来承受这样一句话的后果。

    “嗯,”她点点头,“你支付的医药费,有机会我还给你。”

    “放屁!”王胖怒目。他没读过什么书,一向看不起知识分子,此时在他眼里付骏刚才那一套逻辑更是如同狗屁:“你长得挺有个人样的,说出话来怎么都跟狗似的!”

    韩慎如同小尾巴似的走上来悄悄告诉他:“如今坊间都传言陆凉风害死了陈易风,她得罪了不少陈易风昔日的好友。今晚有一位姓肖的老板,是陈易风的朋友,近日卷入一桩案子需要人保护,指名道姓向警方要了陆凉风。其实以他那保镖数哪需要陆凉风来保护,不过是找了一个机会可以使唤她、整整她罢了。”

    前面带路的老者忽然身形一晃,在转角处不见了踪影。陆凉风陡然收住脚,内心一沉。就在她还没有摸清门路的时候,背后已然被人给了一闷棍。

    唐信看了她一会儿,像是终于无话好说,转身,迈开了脚步。

    唐信心里黯然。不是他自尊心的问题,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如此平静,说到底,陆凉风终究是不爱他。

    可唐信的反应是什么呢?他斯文一笑,摆了摆手就拒绝了。

    “父亲,告诉您一句话,”陆凉风声音很淡,令陆正风明白,这些年她终于蜕变成了一个不会动怒只会动手的危险之人了,“这世上,没有低不低贱的人,只有够不够快的刀。”

    五秒之后,陆凉风只微微抬了抬眼,立刻就被人一把按住了双肩,不能动弹。之间不远处的陆正风阴冷的一个眼神示意,她那一副精巧的水晶耳环就被身后的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扯了下来,动作粗暴,毫不怜惜,扯得她的耳朵生生地痛。

    “我爸他不信任你,想连你一起解决,”陆凉风抚额,内心甚为惆怅,“你跟了他这么久,连这一点老规矩都没有懂,能活到现在你也不容易啊。”

    这似乎是一个从不弯腰的主人,无论是扶人还是被人扶,他都习惯直直站着,冷眼旁观,所有此时此刻他亲自弯腰扶起陆凉风的动作,分明让在场的其他人都微微变了变色,对陆凉风的态度也比方才更恭敬了些。

    “刚才的谈话内容,应该是全部被偷录进去了。而且,还即时传送到了别处。另外,因为这个窃听器刚才有了一定程度的损坏……”一个专家模样的人小心着措辞,看了一眼方才把窃听器踩烂了的陆正风,“……所以它到底链接着哪一头、窃听的内容被传到了哪里,我们还需要时间去调查。”

    陆凉风不要他,唐信没有办法。问题就是,她已经不要他,他应不应该继续为她负责?

    “唐信,陆凉风那个人,我明白的,她那个工作,那个人,做的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根本不可能存多少钱,我们这些人收到的这些钱,加起来,差不多就是她这些年所有可以存的钱了。陆凉风那个家伙,把她所有的钱一夜之间都散尽了,根本没有要想留给自己一点,你想,她是为了什么这么做?”

    这个故事不短,却并不复杂。

    她曾将在被亲人背叛的情况下,做了此生最痛的一次卧底,唐信几乎不敢去想,她哪里来的勇气,再去痛这第二次?

    可惜,此时在场的听众不是别人,是王胖。王胖是谁?是风雨里来刀剑里去、和陆凉风一起出生入死过的江湖汉子。

    天色已暗,唐信领着一帮财务总监、运营总监等等高管,详细对公司存在的各项问题逐一解释。唐信任务繁重,心里明白这些明面上的账其实不算棘手,棘手的是风亭暗地的那些事,而他的存在就是唐涉深解决这些棘手事情的最后一道办法。

    原因很简单,陆正风出身也不富贵,这种草根遇草根的心情总是特别容易产生共鸣,同一个阶级嘛。陆正风甚至有点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比起唐信年少的那种经历,他甚至还能说物质条件比他好点,因此,他甚至动过一个想法——把唐信拉过来,一起打天下。

    陆凉风深吸口气,随口道:“那,谢谢你。”

    陆正风看着程峰,冷漠地丢下一句“我把她交给你解决”,就在下属的保护下率先离开了这个已暴露的地方。

    唐信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眼前这一位,随后对着移动电话那头的男人说了句“我有事,挂了”,迅速挂断了电话。

    他抱她抱得好紧,全然不顾四周众人纷纷投来震惊的目光。他喜欢她,唐信喜欢陆凉风,这是他今生走不完的天涯,亦是他今生跨出去的悬崖。

    他站在离她有些距离的地方,看着她道:“好久不见。”

    唐信的一干兄弟朋友,比如韩慎,看在眼里,不禁唏嘘不已:谁说离婚的男人没有春天?扯淡!看看唐信这孩子,越过了一座叫陆凉风的山之后,如今真是青春焕发、英气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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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正风面色阴冷。他忽然站了起来,直直走向陆凉风,居高临下,伸手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指尖用力,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说,你把刚才的谈话内容发给了谁?!”

    陆凉风震惊,但是没等她有太多的时间震惊,只见程峰背后一个暗影悄然欺近,陆凉风心里一沉,陡然出手,硬生生以单手为程峰挡下了一记绝杀。程峰从震惊中惊醒,一声嘶吼,将身后偷袭的人一脚踢翻在地,怒吼道:“你们什么意思?!”

    问出这句话时他其实比谁都恐惧。因为他太明白了,“卧底”二字对于陆凉风来说意味着什么。

    唐信扶着车门,眼神阴郁。接起电话,唐信一言不发,只听得电话那头的肖老板滔滔不绝,语气中饱含着震惊、恐惧、不解、讨饶等复杂的成分。

    时间过去数年,陆正风此时坐在富丽堂皇的大厅里,恨恨地说着那些年的恩怨情仇,陆凉风坐在离他不远处默默地听,也不发表意见,一副逆来顺受的孝女模样。

    这一棍打得很结实,也很会挑地方,打的是她的左手,十分精准的部位。了解陆凉风的人都知道,她是左撇子,左手受伤无力抓握,几乎可以使她丧失一半的战斗力。熟人下手,不过如此,挑最薄弱的地方,下最重的辣手。

    陆正风怒极反笑:“陆凉风,不要太高估自己,有些事,你过去做不到,现在一样做不到。”

    “当年的风亭和唐信,实在是太碍眼了,”男人负手,如同讲述一段历史,声音阴鹜,“不除此人,我实难消心头之患。”

    “嗯。”

    她从来都明白她的世界是满目烽火江山,却不料竟也有一腔柔情迎面而来,这叫她如何是好。陆凉风沉默着不动不摇,在他怀里紧紧抑制着颤抖的双手。

    唐信低垂着头,额前的发垂下来,遮住了视线,看不清表情,只听得他阴冷地说了一句:“都给我出去。”

    韩慎默默地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想唐信这人除了对陆凉风狠不下心,对其他人可真是说狠就狠。

    “陆凉风,你听好,”他埋首在她耳旁,几乎是在求她,“……你不珍惜我没有关系,但你不能不珍惜你自己。”

    唐信身形一震:“你说什么?!”

    “你不难过?”

    不过这些年,她也已染成黑色。陆凉风淡淡地回敬:“我们用过的方式,再被别人用去,可不好。”

    “可是后来你猜怎么了?她被扣留两小时后,承认了,承认了偷盗的罪名,承认得轻描淡写,悉听尊便。夜巷有夜巷的规矩,陆凉风当场被酒吧老板一刀砍伤了左手,只说要她记得偷东西的下场,念她还是孩子就放她一马。那晚以后,整个夜巷整个圈子都把‘小偷’两个字扣在了陆凉风的头上,她也不辩解,但是唐信,你知道事实的真相是什么?”

    “您认为我不该离开?”

    陆凉风没有反抗,闷哼一声硬生生扛住了,单膝跪倒在地上,没有挣扎。状似疼痛垂头的瞬间陆凉风在心里咬牙暗骂了一声,这是哪门子的大小姐,进来就挨揍还不能还手,她是什么大小姐,她这分明是任人宰割的活靶子。

    自那晚之后,唐信开始一种重新追求生活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

    陆凉风应该是有这个心理准备的,所有这一巴掌重得让她的齿缝渗出了血,她也没有偏头,仍是直直迎视着他。

    老方看了他一会儿,不动声色地问:“风亭的唐信如此兴师动众大驾光临,不知是为了什么?”

    看着这一对耳环破裂之后露出监听器的本质模样,陆正风声音暴怒:“陆凉风!你放肆——!”

    “唐信,知不知道陆凉风从小到大一直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她经常说,多可惜,她没有多少亲人,如今连她的朋友都不多了。做卧底有多痛苦,只有她明白;做卧底有多自欺欺人,也只有她明白。”

    没错,他承认他这些年干的事不干净,但你唐涉深就敢说没做过不干净的事?老子看上你是给你面子,你居然还不肯?!

    平信而论,付骏这段话说得合情合理,唐信和陆凉风之间的关系确实不似一般的情侣那么简单,根本就是两个利益集团的倾轧,这些年唐信可以容忍陆凉风不纯的动机并包容之,从旁观者的角度讲,确实仁至义尽了,总不能人家陆凉风都把他甩了,唐信还像狗皮膏药似的贴上去吧?

    谁知唐涉深那时不知是年轻叛逆还是怎么,竟然立场坚定坚决不干互相勾结坑害百姓这种事,轻蔑放话绝不屑和为非作歹的败类同流合污。陆正风大动肝火,觉得此人实在很不上道。

    陆凉风稳了稳心神,再抬眼,对眼前的男人报以微笑。“那真是,太好了,”她笑得艳,也笑得绝,“唐信,不要败在我这样的人手里。败在一个女人手里,对你来说,不值得。”

    “唐信是年轻人,年轻人的心思,试一试,就出来了。”陆正风喝了口茶,姿态悠闲,“那天一个梁姐,就让我试出了唐信的心思。他对你是有感情的,所以凉风,你离开他实在是不明智啊。”

    晚间九点,SEC总部第一会议室内灯火通明。

    “唐信开始有试我的意思了,”陆凉风端起茶杯,低头闻了闻茶香,“莫非您认为,在两千四百万暗账这件事之后,唐信还能像之前那样对我全无防备?”

    “截断这条线,”唐信冷漠地下了指示,“我以后都不想再看见这个人。”

    陆正风眼睛一眯:“哦?”

    到了这一步,陆凉风倒也不像被捕的共产党员那样一句正义凛然的“不知道”,她承认得很爽快,毫不隐瞒:“警方,媒体。”

    那一夜她眉目间轻艳的水光,是他刻意忘记都不能够忘的。收起了平日的锋芒,她一记轻喘,如玉似水,令他惊觉这些年他的情劫原来一直在这里:他想占有她,却始终不得。

    陆正风急怒攻心:“好,好。陆凉风,你好得很啊,潜伏了这么久,连我都骗了过去,居然是在为警方做卧底!我,竟然养出了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这些年,你瘦了。”慈爱温情的话从这个鬓发已微微斑白的男人口中说出来,令人错觉这是一个怎样大情大爱的人。陆凉风想,若非这些年她已见惯豺狼虎豹,也见惯穷凶极恶,她几乎不会去怀疑,这个人的真面目是带毒的血,而非温情的花。

    陆正风沉默了一会儿,站了起来,往外面花园走去。陆凉风自然不会认为她爹会忽然这么有兴致来个饭后散步什么的活动,她明白,父亲正在外面和谋士商量——是否该相信她,以及是该对她下手还是收为己用。

    陆凉风那时正处于从一个吊儿郎当的小混混改过自新走上为人民服务的康庄大道,社会责任感空前高涨,这个任务来得及时也来得合适,一下子就让陆凉风找到了做人民警察的良好感觉。

    闻言,陆凉风一笑,寂艳寂艳的,令陆正风都恍然有一些失神,仿佛眼前这个陆凉风已不似以前那般单纯好控制了。

    陆凉风眼中闪过厉色。下一秒。被制住的人忽然出其不意地出手。身形快如闪电,身后原本制住陆凉风的两个男人根本没有看清她的身手,只觉得双手一痛就被她挣脱了开,一秒之后就只见这样的局面已经形成:陆凉风站在陆正风身后,手里一把锋利的匕首,正分毫不差地紧紧贴着他的颈项。

    今晚这一场慈善晚宴进行得十分高调,甚至在结尾处还意外地出现了一个高潮。

    “父亲,您这么认为?”

    唐信脸色煞白,声音几乎有些尖锐:“陆凉风在哪里?”

    再无话好说,再没有转圜的余地。唐信陡然放开她,转身离开,不再回头。

    “嗯。”陆凉风收起站得歪歪扭扭的腿,站直了身体,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唐信自动忽略她刚才那句欠揍的赞美,看着她道:“上次受的伤,好些了吗?”

    一瞬间,剧痛袭来。有时候男人抛开一段感情就是这么干脆,干脆到她都没有机会告诉他,他的“风”字纹身这些年不止缠住了他,还有她也是。

    当陆凉风的顶头上司老方,在警方的秘密监控地点看见忽然闯入这里的男人是唐信时,他就有预感——唐信终究是知道了。

    五分钟。五分钟后,他放开她。“陆凉风,你放心,”他对她笑了下,好俊俏,也好难过,“我不是非你不可的。”

    “嗯,”陆凉风接下话头,似乎还有些不甘心,“这件事没有做好,尺度放得太松了。我低估了唐信的能力,被他一手压了下去。”

    陆凉风眼色一冷,心下掠过一道危险的预感。然而就在她来不及转身的一刹那,左肩已徒然受袭,一记精准而重的劈杀落下来,落在她肩头,力道恰恰好,令她负痛掉落手中的武器,就这样失去了威胁陆正风的唯一可能性。

    他越来越觉得她像清澈但冰冷的阿拉斯加冰川,即使偶有温热化成雪水,终究也化不了多少。他手里燃着烟,仰头想,洪荒留此冰川,当真是极了他一生无可奈何之遇。

    “好,”唐信作势掏出移动电话,“我打电话给你的老板。”

    “凉风,”陆正风忽然唤了她一声,眼中带笑,“我都告诉过你了,不要太高估你自己。”

    这是试探。

    这是一个无论从硬件设备还是软件条件来看都十分适合唐信的女孩。和这样的女生在一起,他的人生会变得简单很多。“豪门恋情、门当户对、情深意重、郎才女貌”这样的关键词怎么都比他和陆凉风在一起时好得多。

    “我不知道,”王胖唇色苍白,“我只是预感。今天我收到了一笔钱,五万块,送钱的人只说是陆凉风预先寄给我的。我问了另外一些人,都是陆凉风的朋友,也都收到了她的钱,数量不多,有的两万,有的一万,但只要是她的朋友,都收到了她的钱。……”

    唐涉深和他的对立由来已久。近年来唐涉深是年轻这一辈中最夺人眼球的一位,而且意识形态特别先进,该狠时他狠,该善良时他比谁都善良。陆正风起初对唐涉深做事的方式大为光火,由于此人的出现阻碍了不少他既得的利益。后来陆正风劝自己宽容些,年轻人嘛,谁还没有个善良做傻事的时候呢,他想了想,十分看好此人的前景,于是就动了和唐涉深结成同盟的想法。

    程峰看着她:“你并不惊讶。”

    陆凉风一把按住他的手。“唐信,”她的声音很淡,很绝情,“我不是你的妻子,从来都不是。”

    “也没什么事……”

    直到很多日子以后,陆凉风淋了风霜浴了血,她才真正明白当年她的存在,不过是利益集团夺取利益的一枚棋子而已。

    随后就传出唐信实则是唐涉深体系最后一道防御线的传闻。事情的转折点就在此。陆正风为此大发雷霆。

    说完,唐信挂断电话。把移动电话丢给一旁的韩慎,也不管韩慎已经是怎样一个震惊的状态,唐信一句“你先回去吧”,就把他打发走了。

    “谁做的都不要紧,”陆凉风笑容很淡,“关键是,结果是否合您的意。”

    “陆凉风。”唐信的怀里空空荡荡,他看着她,没什么表情,“你对除我以外的男人,也会这么狠吗?”

    “王先生,”付骏放下了手里的文件,走过去,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说了几句话,“陆凉风小姐和唐信先生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关系,相信你一定有所耳闻。如今连当局者陆小姐也已经放弃了这一段关系,那么信少爷想怎么做,想不想继续和陆小姐的关系,我们旁观者都是无权置喙的。”

    全场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一席话,让陆正风更是怒上三分:“行,陆凉风,如今你是本事了,能讲出这么多的鬼话来联合外人对付我,你果然和你母亲一样,是抬举不起的低贱之人!”

    高潮的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唐信。坐在他旁边的女伴林小姐沮丧地说了一句“这次募集的资金量和预期相比是有差距的”,唐信正低头看着移动电话,听到她这么说,淡淡地问了一句差了多少,林小姐说五百多万,唐信说好,随即举了举手,报了一千万的价。

    唐信坐了很久,坐到天际微微发亮。陆凉风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离开了,唐信坐在车里从梦里醒来,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场景,觉得这些年的自己着实像做了一场梦。

    陆正风一怒,下了一个狠心:做不了朋友,就尽早铲除。

    “可他却是死在你的手里。”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感情,经得起为同一个女人犯两次同样的错误?您认为,唐信是这样的人?”陆凉风喝了口茶,声音讥诮入骨,“如果唐信是这么没用的人,那就太不配做我的对手了。”

    一瞬间,场内轰动了。年轻、有眼光,有魄力还有背景,这样的男人除非他不想高调,否则微微动一动手腕,他就能红透业界。

    “不必,”唐信不自觉微怒,“我不喜欢和女人算钱的事。”

    唐信听着,脸色一点一点泛白,听到最后,几乎没有了血色。半晌,他才像是陡然清醒般抬眼回神,“呼”的一声站了起来,整个人站得笔直,目光森冷:“她在哪里?”

    “这么巧,”她看着他,反而是淡淡地笑了,“是你。”

    全场哗然的时候,只见他转头问她,这样就不差了吧?

    “她只有二十多岁……”唐信握紧了拳,冷不防上前一把揪住眼前人的衣领,前所未有的恨意,“为了你们警方对陆正风的归案计划,你们竟然舍得,拿这样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去牺牲?!”

    但是,他也真是没有后悔啊。一介私生少女,只凭己天分,涉黑闯白,声誉封将,撑持半壁灰色江山,她随随意意一个眼神都分明是有秘密引着你去寻的。

    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她了。他看着她,看见在这么一个冬日深冷的夜晚而她也只着单衣,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过去环住她单薄的肩头,直到看见她的视线和他对上,那清冷的一道光芒,才令唐信收住了脚步,记起了他们已经分手了这件事。

    散尽千金,毫无留恋。这样她才可以,独自一人,赴一场鬼门关的邀约。唐信脸色瞬间煞白。

    唐信心里不好受。看见陆凉风受委屈,要比他自己受委屈更让他不好受。

    程峰面沉如水,沉静得令人不禁去怀疑,记忆中那个笑闹有活力的少年究竟还活着没有,有没有活过。

    “这些日子人人都在疯传陆凉风害死陈叔、向她父亲示忠这件事。唐信,你信吗?我不信,我一点点都不信。即使我没有证据,即使陆凉风和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有关,我都不信。那不是我认识的陆凉风,我只信我认识的那一个陆凉风。”

    当陆正风再一次回到客厅时,陆凉风一抬眼,看到他脸上温和慈祥的表情,她就知道,最难熬的那一关,她已经成功地过了。

    各位无关的人纷纷退避出去。一时间,一片寂静。

    千里之外。陆正风的大宅内。整整半个小时,场面森冷,无一人说话。陆正风不愧是在这么多年风雨中屹立不倒的反派巨头,在最短的时间内,手下的几个软件专家就把陆凉风用的那一款窃听器分解得头头是道。

    惊艳的故事通常都带一点血味。好故事很狠。往往出其不意,留一个空洞的结局,如同在你心上画上了一个镂空的句号,从此失去了一个圆满的下落。

    “被查封了。看得出来,查得很彻底,封得也很快。”

    “哦?”

    真是财大气粗的口气……

    陆正风似乎很感慨:“哦。”

    “我很难过。”

    “她回不来了。”

    很感人,是不是?陆凉风冷漠地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了这最后的一刻,原来她已变成了这般无可救药的模样。虚伪、狡诈,手里握着刀,眼里却带着笑。

    老方镇定地看着他。唐信直视眼前这人的眼,一字一句,终于问出了一句话:“陆凉风,是不是,在为你们警方做卧底?!”

    接下来的流程就像是八点档家长里短的家庭剧一样,父女俩坐了下来,吃饭、喝茶、叙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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