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开唐易不谈,以宁也是我的朋友,”他告诉她,“她需要你,所以我来找你。我知道,以你如今的身价,没有预约的话,是不可能立刻和我回去的。但是,我还是想试一试。”
“我知道。”
谢阑珊有谢阑珊的骄傲。
“对,我就是这样对你的,怎么样?”他不瞒了,承认,“你走的那一天,我赶去了机场;你来到这里,在酒吧整晚整晚地坐,我陪着你;你被人欺负,每一次都有人替你解围,那些都是我的人;你把自己关在实验室,连命都不要,每一天都有人给你准备合你胃口的三餐,是我吩咐的;你全世界地跑,你很敏感,有好几次你都觉得有人跟踪你,对,是我;在伦敦你突发高烧,病情严重,在意识不清的时候,陪在你身边的人,也是我。”
感受到他的不安分,谢阑珊耳根一红:“邵其轩,不准动手动脚。”
他抬头,看见一个金发碧眼的异国男人正朝他挥手。
一句话,被她讲得一波三折,邵其轩颇有被人牵着走的郁闷。
谢阑珊忽然起身,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径自从他身边走过,像是不再关心这件事般。与他擦身而过时,她终于像是放弃般,叹息一声。
门当户对、世家相交、指腹为婚、情投意合,他的一切认知都告诉他,他和谢阑珊是不会分手的。
怪不得,她总觉得,这些年他没有消失过;怪不得,她时常会有他在身边的错觉;怪不得,每一次她遭遇困境,都有人替她解围;怪不得,谢阑珊在和邵其轩的这一场感情里,伤了心,疼了肺腑,依然没有学会断肠无声。
她转过脸,沉默以对。
这些年,这么多事,他如何能似亲历般,如数家珍?
就在四年前,她终于对这个人心灰意懒,还了戒指,退了婚,站在他面前对他讲:“如果对你而言,病人永远比我重要,那么这样一个邵医生,我就把他还给他的病人吧。”
“和我没有关系。”
“我会回国,接下纪以宁这个病例,”她淡淡道,“你是医生,我也是。你有的责任感,我也有。所以你不必对我说刚才那些话。”
唐易扫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打什么小算盘。
她就真的这样跟他算了。
一个男人,用尽力气,能顾及到只有这么多,对这一个好一些,便会对那一个淡一些,经年累月,顾此失彼,不是伤了这一个,就是疼了那一个。
他几乎是自告奋勇,跑去揽下了这活:“我去,我去找她!”
“……”
唐易和谢阑珊私交不错,唐易开口,谢阑珊不会拒绝。
可是一切都没有用,她是了解他的,邵其轩是一个十分负责的好医生,这就意味着,他必不是一个好情人。
去过感情的绝境后,她才明白,原来感情这回事,是不能用善良来说的。
流年经转。
逢年过节,谢阑珊都没有再回来,只把父母接过去住,而她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邵其轩从来没想过他和谢阑珊会分手。
邵其轩心里一紧。
她弯下腰,伸手抚上他的脸。前仇旧恨,都化成了淡淡的一声自嘲:“知道吗?你是一个好医生,但不是一个好男人。”
谢阑珊忽然气息不稳。
怪不得。
邵其轩在闸机入口,就听见一声生硬的中文叫唤:“邵医生?”
唐劲对他暗示过,女人太静,不是好事,她可能已经把你恨得千刀万剐,就是不肯跟你吵,那就意味着,一切都无力回天了。
他忽然起身,在她面前站直了,站出了一个男人的形状。
她甚至没有跟他吵过,平平淡淡地,淡着淡着就散了。
他忙,他失约,他的生活里越来越没有她,她都没有说过什么。男儿心,天下事,唯国家与信仰不可负,她不会用感情绑住他。
邵其轩知道唐易是暗中给了他机会。
她猛地抬头,对上了一道清醒的视线。
她不仅不肯嫁,一并连订婚都毁了。
机场。
好可惜,这么善良的男人,和他在一起,她却不幸福。
谢阑珊眼底渐湿:“是不是,和你没关系。”
邵其轩声音平静,一种彻骨的静,是只有在情关爱劫中生过、死过、撑过去后,才会有的静与悟,入得了界,出得了世。
“你用这样的方式去抓住他,不觉得可怜吗?”她没有回头,留给病床上的人一句话,“为了一个男人,就放弃做健康人的机会,永远拖着病,才能博取他的同情。这笔交易,不划算的。”
他们一起养小白鼠,再一起将小白鼠解剖做实验。两个还未成年的学生尚未学会心狠手辣,将小白鼠绑在实验台上,一刀下去伤了在场两人一鼠三个未成年的心。实验成功后他俩毕恭毕敬地将小白鼠火化埋了,又毕恭毕敬地弯腰致敬。谢阑珊抬手擦掉眼泪说“我绝对不会让它白白牺牲”,立志要做最好的医生、救更多的人时,邵其轩心想就是她了,她肯不肯嫁他都要娶她了。
直到那一次,她终于失望了。
谢阑珊眼眶红透了:“邵其轩,不要以为我很好欺负,会这么容易就原谅你。”
这手,他忽然就不想继续握下去了。
当晚,她飞去了法国。
但是,不质问,不代表不在意。
“我治得好天下人的病,却医不好你留给我的一刀。”
但他那时真没想过,谢阑珊会不肯嫁。
他也不瞒着,把自己撑得笔直,头一次撑出了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
她猛地一挣,将人甩在沙发上,这次是真的不再理他了。
他拍着胸脯打包票:“不会,阑珊不会。”
唐易最后没拆穿他,只对他交代:“谢阑珊是这方面最好的医生,纪以宁的事,你不要跟我开玩笑。”
谢阑珊怔住。
他牺牲了,一段感情。
“谢医生,我身体不舒服,你给我脱掉衣服做个检查好吗?”
谢阑珊连名带姓叫他时,他就会紧张。
邵其轩胸中一暖。
话说的是人话,活干的就是禽兽的活。
身后的杨树笑着感慨:“我早就听闻谢小姐性子淡泊,倒是没有想到,连今日也能保持这样的好风度。”
“我想你回来,”他终于这样说,把这些年隐忍了这么久的话,说给她听,“我不是唐易,我做不到即使你不愿意,赌上一切也把你强行留在我身边这种事。当年你说,一个人只有一生,过去了就再没有了,在有我的人生里,你没有了快乐,所以你希望,在今后没有我的人生里,你可以来得及再快乐些。谢阑珊,就因为你对我说了这句话,我没有资格再出现在你面前。我想了很久,甚至在你的航班离开后我买了下一班航班跟着你一起来了。这些年我时常来这里,都没有让你知道。我单方面来看你,有时看一天就走,有时会看一个月再走。这算不算守一个人呢,我不知道,我只清楚,我对你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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