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赵心诚

    但赵心诚却苦笑着，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家底殷实着呢，再让十步八步都不会伤筋动骨。

    潘龙此去，赵贤达必死无疑，那个训练营，大概也要完蛋。

    ……人家背靠着仙佛，哪个神经病会去招惹他？

    这就是赵心诚的要求。

    “子海兄为何这么有把握？”

    相反，说句不客气的，天子会生气，他潘龙难道就不会生气？

    所以他刚才，虽然略有犹豫，但终究还是把赵贤达可能出现的地点，都告诉了潘龙。

    赵心诚既然来巡风司做事，内心自然是想要利国利民、匡扶正气的。可他在巡风司做得越久，就越明白，大夏如今的问题，真的不是区区一个巡风司能够解决的。

    当然，赵心诚也不是空口白牙找他帮忙，作为代价，这位巡风司主官提供了赵贤达可能出没的几个主要地点。

    大概就类似于前世汉末三国时代刘备那个“汉室宗亲”——那个级别的汉室宗亲，当时保守估计也有十万八万……

    可实封公侯们想要不犯罪，说实话也不大容易。大夏初年的实封公侯们，五代之后还能安安稳稳没有因罪夺爵的，只有不到五分之一。

    这么一想，自己前世其实真的不够体面。

    所以实封公侯的后代如果自问没把握能够守得住封地的，往往会选择向朝廷交还封地，从实封降为领封。

    赵贤达这个“陈国公”自然是有功勋垫底的，他们家这一系，世世代代都修炼“大自在天王咒”，为大夏皇家训练暗卫，可以说是皇室的心腹。

    具体到赵贤达的身上，大概就是……潘龙打死了他之后，需要把他的尸体带到山海图里面去，动手收拾整理一下，弄得整整齐齐的，最好是脸色红润面带微笑，立刻就可以推出去直奔追悼会会场的样子。

    而且，长久以来，巡风使和暗卫互为表里，构成了直接听命于帝家的秘密武力。如今暗卫几乎彻底覆灭，巡风使一家独大，天子真的愿意看到这种情况？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理智的明智的冷静的人，但当“凭什么”这三个字在他心里冒出来的时候，顿时就像是往满地灯油上扔了一个火把，熊熊燃烧起来。

    一个人死的时候，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漂漂亮亮，就是体面。

    自己前世可没混到这样的待遇，追悼会上，除了自家儿孙朋友之外，还会有谁来呢？

    陈是战国时代的一个国家，以国为封号，意味着赵贤达这一系曾经有过极大的贡献，本身功勋就足以封爵。

    可这些，他并没有说出来。

    当然，像是“绥山公”这种，虽然既不是国公也不是郡公，但实际上却是实打实的绝对不会被撤销封地的。

    对于帝洛南的变法，他举双手支持。可支持归支持，他内心并不看好变法。

    毕竟……对天子来说，巡风使终究也是“自己人”……

    他身为巡风司主官，尽管有帝洛南支持，有苍渊相助，也渐渐觉得压力太大，让人有些疲惫。

    因为他了解苍渊，也了解潘龙。

    对能够将力量控制入微的真人来说，只要自己填补一些小细节，的确可以把一团肉酱重新拼凑成人的模样，并不会花费多少时间。

    但是……当这个选择到了面前，赵心诚却又觉得不甘心。

    身为诸赵，他自问比苍渊这个外人更加了解帝家，了解天子帝壬辰，以及两位皇子。

    大概没有了吧……

    县侯不仅多一份俸禄、可以多传几代，而且如果有人立功受封华阴县，那么“华阴侯”是要改封号，给“华阴县侯”让位的。

    那兄弟死的时候，估计联邦新闻都要专门给他开个起码十分钟的回忆录……

    “我只是觉得……他乃是天子心腹，他会出手做这件事，背后只怕是有……”

    看着潘龙匆匆离去，赵心诚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苍渊说：“子海（苍渊字子海）兄，我会不会做错了？”

    大夏的爵位，大致上是第一等王爵——王爵不设封地，只有封号，第二等国公，第三等郡公，第四等列公——就是只有封号没封地的那种，接下去是郡侯、县侯、列侯、县伯、乡伯、列伯、乡子、亭子、列子、亭男、列男。

    所以这次暗卫教头赵贤达出手，只怕也是天子在暗示什么。

    至于权力地位、金钱财富……他们并不是很在意。

    皇帝又不是做公益事业的，谁愿意把领地分封出去啊！

    相比之下，赵心诚家这个华阴县侯，就差了一大截。

    至于这人生前干过什么事情，是热心助人也好，是自私贪婪也好，是德高望重也好，是臭名远扬也好……都无所谓。

    按照他的估计，陈国公赵贤达，多半就在那个训练营里面。

    凭！什！么！

    现在这一波反击，想来是天子也觉得变法的程度太深、步子太大、得罪的人太多，让他有些担心，想要收一收了。

    别说跟儿子，就算夫妻之间，难道不是整天在玩手段吗？

    但……惹怒了也就惹怒了。

    可真是太体面了！

    那个训练营没名字，却非常重要，是训练皇家暗卫的主要训练营之一。

    赵心诚自己，还是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才知道了这件事。

    按照大夏的规矩，天子的兄弟封王，一般封号是“逍遥王”、“安乐王”、“太平王”之类。

    苍渊抬起头，打断了他的话：“陈国公的背后只可能是太子，不可能是天子！”

    他们辛辛苦苦那么久，才刚刚得到一些成果，谈不上吃肉喝汤，不过是才闻闻味道，这场盛宴就要收场了？

    想到这里，赵心诚突然想要笑。

    就算是天子，面对这么多利益受损的达官贵人，也只能让步。

    “天子和洛南兄之间，不需要玩这样的手段。”苍渊几乎毫不犹豫地回答。

    是啊，凭什么要他们让步？

    别人不说，巡风司上上下下几千号人，这几年花了多少心思！多少明争暗斗！光是殉职的就有一大批！

    这个“体面”的要求，比潘龙前世低得多，也容易得多。

    这个世界的体面，更多注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