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单刀会（一）

nbsp;“你他妈到底要去干什么？”

    “对不住，我现在要去趟帝都。”

    最初的悲恸过去，他现在正卯着一股劲儿，一定要给奶奶办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

    她没转头，打了声招呼，“梦梦，回来啦。”

    缸子赶紧一把拉住他，“老杨！你今儿不把话说清楚，别想从我这屋里跨出去！”

    杨静怔了一下，“我跟陈骏已经分手了。”

    杨启程使劲一挣，挣开了缸子手臂。

    “操/你妈！”

    杨启程弯腰把地上的公文包捡起来，递给缸子，“合同我下午跟人签了，就照着他们的要求去生产。过个一年半载，公司回到正轨应该不成问题。重要文件在我办公室保险柜里，密码钥匙你都有。我这段时间在交割一些公司的关系，有的还没弄完，我写了个遗嘱，你照着遗嘱，帮忙办……”

    杨启程一摆手，“我走了。”

    然而，一直到了晚上，杨静还是没回复。

    王悦让人买了早餐，喊两人过来吃。

    之后，他又给杨静拨了个电话，结果却是暂时无法接通。

    “梦梦？”

    “梦梦，”杨静忙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杨静，”韩梦咬了咬唇，“我一直很崇拜你，觉得你是一个很清醒的人，我没想到……”

    缸子瞪着他，“我奶奶刚走，你他妈要去帝都？去干什么？也赶着投胎？”

    几秒钟后，一道清脆的女声：“你好。”

    下午五点，杨启程终于跟人把贴牌代工的订单合同签订下来。

    那边静了片刻，“你是杨启程？我有事跟你讲。”

    快到凌晨，方才散了，杨启程让人把福建老板送回宾馆，自己去外面叫车。

    又打了一次，这次是不在服务区。

    韩梦没说话了，低头把鞋子摆正，走进屋。

    杨静从没听韩梦用这种语气讲话，不由疑惑，“怎么了？”

    抽得狠了，咳嗽两声，肺管子一阵发疼。

    她神情看起来有点奇怪。

    杨启程：“请问你是韩梦吗？我是杨静的哥哥，想找你打听一下，杨静现在在不在宿舍？”

    “哪天？什么看错了？”

    她突然有一点羡慕杨静，也有一点比以往更深的心疼。

    韩梦抿着嘴。

    杨静顿了一下，点头。

    杨启程笑了一声。

    一对贫穷的夫妇，妻子卖掉了自己的长发，给丈夫买了一根金属表链；丈夫卖掉了表链，给妻子买了一个玳瑁梳子。

    “陈骏呢？”韩梦打断她，“你考虑过他的感受吗？”

    “我操……”

    “操！你当不当我是兄弟？”

    他再发一条短信，语气较上一条更为严厉。

    快要到年关了，行道树上挂了一串的灯笼，朦胧温暖的红光，向远处延伸。

    杨启程一个激灵，立马去看时间，一小时前。

    韩梦再一次说不出话来。

    杨启程给她去了条短信，又赶去缸子家。

    王悦听见这话，背过身去抹泪。她做护士时，见过多这样的场景，心里很清楚，大约只是回光返照。

    杨启程给杨静的辅导员打了个电话，辗转问到了她室友的号码，拨过去。

    杨启程没说话，朝着老人的遗像屈膝跪下，把公文包搁在地上，向着遗像先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到晚上，奶奶没有一点痛苦，无声无息的就走了。

    “他是我一辈子最爱的人。”

    合同签完，还得继续应酬。

    杨静偏头看她。

    她在凳子上坐下，默默地整理了一会儿东西，转头，往杨静那里看了一眼。

    王悦还悄悄问他，通没通知杨静。

    杨启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走过去，喊了一声，“缸子。”

    她拉着缸子的手，面上含笑，“你爷爷……最喜欢杜鹃，咱们家……屋后坡上，一大片……春天开花的时候，真美，真美啊……”

    韩梦睫毛颤了颤。

    杨静声音和神情一样的平静，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没等杨静回答，她撇下眼，“……我以为我那天看错了。”

    但好在工厂又能正常运转，积压的材料也能消耗出去。先给人代工，等现在这风声过去，以后再慢慢重回轨道。

    缸子奶奶一直昏迷，今天早晨，却清醒过来了。

    杨启程喝酒的时候一直没看手机，这会儿掏出来，才发现有数个未接来电，全是王悦打来的。再看收件箱，一条未读短信，也是王悦发的：程哥，缸子奶奶刚刚走了……

    韩梦看着她，“……我回来拿东西，看到你跟在那儿站了很久——你为什么要上车。”

    杨启程神情平静，“缸子，我这一趟，去了不一定还能回来。”

    他了解杨启程，这人决定了的事，哪怕天上下刀子，他也会找去不误。

    缸子叹了声气，“你好歹给我交个底，你到底要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