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无根

    韩梦点一点头，正要走回房里，她父亲一声断喝：“你敢！”

    十月份秋高气爽，缸子的院里移植了一棵橘树，黄澄澄一片。杨启程瞅着有一个长得不高，跳起来摘了下来。

    西南的夜晚，凉风里带着湿气，月亮被云层遮住了，四下昏沉安静。

    “你他妈就是活该发不了财的命，前些年还没把你穷怕吧？捡烟屁股抽的日子这么快忘了？”

    杨静把自己身上外套脱下来给韩梦披上，韩梦哽咽着道了声谢。

    缸子瞅他一眼，“哟，这弹跳力不减当年啊。”

    杨启程懒得跟缸子抬杠，自己在石凳上坐下吃橘子。

    陈骏知是劝不住她，从箱子里拿出一件外套给她披上，“走吧。”

    “用不着你出钱。”

    “我爸妈都睡了……”

    杨启程笑一笑，不以为意。

    杨启程：“干一票什么大的，抢银行啊？”

    一家老小坐在椅子上，满脸戒备地看着杨静和陈骏。

    树影婆娑，叶片的边缘被太阳照得发亮，果子沉甸甸的，似是随时要掉落下来。

    陈骏搂了搂她肩膀，“冷不冷？”

    “借给你的，先把这学期学费交了。”

    陈骏一惊，忙伸手将她一拉。

    没拍几下，门打开了，一个身形瘦小男人闪出来，“操/你/妈！”

    缸子不满了，“行不行你他妈倒是吭一声。”

    杨启程：“还行吧。”

    韩梦这姑娘其实远不像她平日里那般大大咧咧，她家里条件不怎么好，且因为有个弟弟，基本上好东西都落不到她头上。父亲对她极为严苛，她每次往家里打电话都像上刑，打完必定得难过一场。

    那边沉默了片刻，“你等一下。”

    周末，厉昀带着乐乐去打疫苗，杨启程去缸子的别墅谈事情。

    杨静也不肯定，“应该是。”

    街上，夜又静了几分，不知道什么开始落起小雨。

    韩梦吓得一个寒噤。

    韩梦泪眼婆娑，颤着声音说道：“爸，我好不容易考上，现在不读了，之前十八年不就白读了吗？以后，学费，生活费，我不问您拿一分钱。”

    “这话我他妈可不爱听，什么叫随我折腾？这破公司不也是你的？”

    韩梦憋着泪，转身卧室。十多分钟后，收了一箱子行李出来。

    杨静拨了号码，那边立即接起来，还没说话，就听见电话一道中年女人的声音：“……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次，电话一接起来，先听见哭声。

    “你有几个钱？”

    “法律？老子就是法律！让她踏出这门试试，老子一棒子打断她的腿！”

    杨静不想跟人纠缠，转头轻声对韩梦说：“你去收拾行李。”

    乐乐长到半岁，睡眠渐渐少了，开始用哭显示他惊人的破坏力。杨启程公司家里两点一线，生活像株被园丁时时修剪的树，长不出半点儿多余的枝桠。除了工作，他多半时间都用在带孩子上了。缸子见不得他这副古井无波的德行，为此没少刺他，他倒是不以为意，只说：“厉昀不容易。”

    杨启程把橘子掰开，喊住曹胤，往他手里塞了一半。

    韩梦说自己现在被关在家里，家里不让她出门，除非她答应立即去家里帮她找好的地方上班。

    “韩梦，家里不让她读书了。”

    韩梦父亲抬头瞅她一眼，“谁出？你出？”

    杨静一口气跑上六楼，把门板拍得几乎散架，“韩梦！”

    “打个电话问问。”

    挂了电话，杨静立即开始收拾东西，陈骏从床上坐起身，“怎么了？”

    杨静还在睡梦里，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忙问：“梦梦，怎么了？”

    缸子彻底服气，“你他妈……真成大爷了。”

    一时，楼里几户人家都给惊动了，有人开了窗户骂骂咧咧。

    缸子说：“现在乐乐也半岁了，曹胤也大了，你说咱哥俩是不是该联手再干票大的？”

    她走到杨静身旁，看了家人一眼，咬了咬唇，“我走了。”

    十多分钟，还没见韩梦下来。

    “韩梦已经成年了，按照法律，您没有资格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杨启程这才看他一眼，“钱多赚少赚，一个样。”

    杨静冷冷扫了一眼，牵住韩梦的手，“走吧。”

    这话一出，韩梦眼眶又是一红。

    “六楼。”

    陈骏愣了愣，掏出手机，“她家在哪儿？我查查火车票。”

    “她死了！”说着便要关上门。

    “嗯，你下来开个门。”

    韩梦父亲闷头抽烟，一直没开口。

    过了半晌，还是韩梦奶奶开口，“行啦行啦，让孩子去吧，也是造孽……”

    片刻，韩梦从男人伸手探出身，哭道：“爸，这是我同学，让他们进来吧。”

    杨静一时沉默，片刻，低声说：“既然出来了，就别回去了。”

    杨静听得怒不可遏，“我现在过来找你。”

    杨静跟韩梦住一间，进屋之后，先推她去洗澡。

    韩梦轻轻地“嗯”了一声，“我知道。”

    韩梦瞥了一眼。

    “这叫三十岁就开始享受人生。”

    韩梦父亲吸了口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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