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新岁

    杨静看着他，似乎想从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分辨出他到底辛苦不辛苦，“顺利么？”

    他一低头，瞧见手边没吃完的蛋糕，忽然拿手指蘸了点，抬起手臂就在她鼻子上抹了一道。

    “……其实学一学，发现挺简单的，就是数学基础没打好。”

    杨静浅浅一笑，“不是你买的么？”

    她吃两口就觉得腻了，然而还是舍不得放下叉子，最后舌尖似乎都丧失了味觉，只有甜，一股脑儿的甜。

    杨静双手合十，许了个愿望。

    “交了五百块话费，号码都给你存进去了，不准拿去教室用。”

    孙丽巴不得自己从未生下过她这么一个赔钱的孽障，自然不会还想着给她过生日。常常是就随随便便地过去了，偶尔逢上孙丽心情好的时候，杨静能从她那儿多拿到五块钱的零花。

    大约是擦得有点厉害，她鼻尖是红的，有点儿像哭过一样。

    她偏着头，看着桌上那十四朵微弱的小火光，真真切切地笑着，眼里却有点儿凉。

    说罢，目光稍稍一顿，定在她鼻尖上。

    “健康，你懂个屁。以为都像你，脸上刷三层石灰粉。”

    “顺利。开春再跑两趟，就等着你程哥飞黄腾达吧。”

    杨静只看着他笑，“我说到做到的。”

    “哦，吃你剩下的。”

    她抽了纸巾，使劲擦了两下。

    杨启程看她一眼，倒也没阻止。

    杨静便小声说：“缸子哥，天作之合不是这么用的。”

    买完单，杨启程说：“走吧。”

    “我没让你浪费粮食。”杨启程嘴里这么说，却还是将菜单往服务员手里一塞，催促她快点上菜。

    两人找了个馆子吃饭，既然是过生日，当然得由着寿星点菜。

    片刻，杨静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自己手指也沾上了黏糊糊的奶油。

    杨启程把夹在指间的烟含在嘴里，接过试卷一张一张地翻：“语文，102；英语96；数学，80……”一张张念完，他开口，烟灰落在试卷上，“行啊，进步不小。”

    渐而，她也觉得自己太小孩子气，他又不知道她今天放假，这么点儿路，还不会自己回去么。

    杨静放了书包，从里面掏出一叠试卷，递给杨启程。

    杨启程愣了一下。

    杨启程不跟她计较。

    杨启程把一叠试卷搁在手边的桌子上，“你以前是不是扮猪吃老虎？”

    学期最后一天，像是笼子解了锁，所有人都按捺不住，一颗心早飞出去，讨论着即将到来的假期。

    “还可以。”

    杨静一看见他，脸上便露出笑容，脚步也跟着加快，连走带跑地到了门口，在门卫处登记签字。

    杨静瞅了一眼，愣了愣。

    三个人凑一起，怎么着都有种“天作之合”的意思。

    “好吃么？”

    杨启程坐在椅上，转了个身，从床边的一只行李袋中摸出个盒子，往杨静跟前一放。

    如今她盼望着日子能一天比一天好，缸子、她，还有杨启程，一天比一天好。

    虽然是挤兑，可她还是觉得高兴，也只笑一笑，一句都不反驳。

    杨启程哼笑一声，“口气不小。”

    409的房间让杨启程收拾过了，但收拾得很是潦草，细细一看，全是破绽。角落里的那张床垫还在，也整理过了，起码看着比整间屋子要体面得多。

    开春以后，杨启程和缸子又往川藏跑了数趟，渐渐摸出些门道，便计划着自己另起炉灶。

    “哦。”杨静小心地从一把扑克里抽出一个对子，结果缸子和杨启程连番出牌，管得她毫无招架之力。

    放假了，而她还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似是怕那盒子烫手，杨静拿得小心翼翼，打开一看，里面一台手机，翻盖，粉红色，应该是专门替她挑的。

    愿望却是为跟杨启程许的：愿他能成功，再不要过这样灰头土脸的日子。

    以前，杨静的奔头是长大，离开孙丽。

    在他背后，烟花一串一串地炸开，将天空照得发亮。

    她先冲他一笑，“哥，你怎么一回比一回黑。”

    没等多久，杨静就混在一群放学的学生中出来了。

    厉昀抱着一叠安全宣传家长知情书进教室，分给第一排的同学发下去，开始强调假期注意事项。

    杨静笑了，“……哥，这是长这么大，我第一次吃蛋糕。”

    他买了个蛋糕提在手里，站在校门口等着杨静，总觉得拎着这粉|嫩的蛋糕盒子娘俩儿兮兮的，但小姑娘大约都爱吃甜的，生日又只一年一次。

    扁担巷仍跟往常一样，只是增添了浓重的年味儿。就连以前杨静顶讨厌的吆喝争吵，听来都是过年和谐的协奏。

    杨静拿叉子舀了点儿奶油，送进嘴里，满口的甜，细密又黏腻，和雪媚娘还是不一样的。

    “没你事，瞎操心什么。”

    杨启程摸了摸口袋，掏出来给替她一根一根点上了，然而嘴里还是抱怨，“点了还要吹，麻烦不麻烦？”

    打完招呼，杨静又抬眼看杨启程。

    杨启程便随手把他桌前的那把钱一扫，全塞给杨静，“你缸子哥给你的压岁钱。”

    厉昀转身出教室，杨静往纸飞机头上哈了口气，向着她的背影扔出去。

    杨静卸书包，放在一旁，盯着杨启程的后脑勺，问道：“缸子哥，你们这趟顺利么？”

    “管它怎么用！就是这意思！”

    他黑了很多，听说高原日照强烈，大约是因为晒的。其他倒是没变，连着身上那股子吊儿郎当的味儿也是原装进口。

    吃完饭，杨静打算把蛋糕分了，杨启程说，“我不吃，你带回去。”

    杨静停下，气喘吁吁，想要说话，先咧嘴笑了，“哥。”

    “多锻炼。”

    然而真开始了，才发觉这事儿远比他们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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