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水洗蓝（01）

画的那两堵墙，经过多年，那颜色已有几分淡了。

    姜词便又轻轻笑了一声，“那就好……”

    姜词笑与他打了声招呼，刘原似见了外星人，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遍，这才说：“请进来吧。”

    “还年轻，好好儿画，跟着陈老板多历练历练。”

    姜词抬头看她。

    “没事儿——我要是早知道你跟他的关系，肯定会亲口跟你解释。梁景行也是实诚，让他保密他就真的一句话也不说，难怪女朋友都给气跑了。”

    “你这幅画，构图大胆色彩奇崛，我这么多年没见过如此有灵气的作品了，放个几年，铁定升值。”

    “那还是买得起的，”陈西子手里动作一顿，转头认真看她，“——姜词，你的画拍了二十万。”

    姜词一愣。

    “跟家里吵架了，出来散心，这拍卖会上有我很喜欢的画家，找朋友要了张请柬混进来了。我真没想到特别拍卖环节上能看见你的画，酒会一开始就在找你。”

    许尽欢仍是看着她，没能想到有生之年竟会见到这样淡定从容的姜词，和三年前那个浑身利刺的少女简直判若两人，她不由笑问，“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陈西子补完妆，敦促姜词也赶紧收拾好，去酒会上露个面。经陈西子引荐，姜词跟拍她作品的藏友打了个招呼，也没记住名字，只跟着陈西子叫他“雷总”。

    许尽欢笑道：“我就看着像你，果不其然。”

    姜词伸手与她一握，“你怎么来帝都了？”

    磨磨蹭蹭地逃避着，还是到了出发的日子。

    “他只说你不想结婚，所以拿他当幌子。”

    许尽欢大笑，“这人倒真够朋友，唔……怎么说呢，其实我不喜欢男人。”

    姜词笑说：“承蒙雷总抬爱。”

    许尽欢走后，这两句话仍然不断在脑中回旋，咒语似的驱散不去。她最终妥协，问了问陈西子最近的行程安排，得知接下来有近两周的空闲时间，便将心一横，定了飞崇城的特价票——不能退换，也算是断了自己退路。

    画廊老板陈西子趁着拍卖会结束，而酒会尚未开始之时，回休息室拿东西。一打开门，却见沙发上坐了个红裙女人，顿时吓了一跳，按住胸口，“祖宗，你怎么在这儿。”

    因为没有预约，前台不肯放行，姜词只好试着拨了刘原的电话，谁知竟然还能接通。

    姜词本想拉个人过去缓解火力，这会儿打算落空，那股双腿发软的紧张感再次袭来，让她有些呼吸困难。

    姜词闻言心里一动，转而另一个多年以来的疑问再次浮上来，她看了看许尽欢，踌躇片刻，还是问道：“你和梁景行……”

    许尽欢急忙摆手打断她，“他没跟你讲过？”

    陈西子从一旁抽屉里拿出一本名册，搁在桌上，顺道掏出镜子补妆，“拍卖会你没去？”

    “我是梁景行好朋友，所以在立场上不免会偏向他。梁景行这人其实跟你一样的固执，只不过固执的方式略有不同。你们之间的问题太多了，真要照以前的状态相处下去，最后免不了还得一拍两散——我说话直，你别介意。”

    落地时崇城刚下过雨，空气里翻着一股泥土的腥味儿。姜词回到霞王洞路的家里，掏出钥匙却半天插不进去，这才发现竟然换了锁。

    “他还在等你。”

    西秦画廊主办的拍卖会在郊区的度假村举行，来往皆是名流巨贾。恰逢西秦画廊成立十周年，十年间被其运作成功的签约画家纷纷前来站台，更有海外艺术家鼎力相助。

    姜词笑说：“车马费还是得给我留点。”

    姜词此前已隐隐有这个猜想，“……对不起，我之前对你有所误会。”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不到正午已是烈日当头。姜词自觉这样不行，从箱子里找出一早准备好的东西，装进纸袋，精细地花了个淡妆，鼓足勇气去了梁景行的公司。

    姜词笑了，渐而淡下去，微微低垂目光，“……其实我不是故意不跟你们联系，就是有点跟自己较劲儿，毕竟都出来了，总不好灰头土脸地回去。”

    刚走到路边，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姜词！”

    姜词端着餐盘，领着许尽欢去了休息室。

    真的确定归期，姜词更加踌躇不决。每天花半小时收拾行李，添添减减，可总也收拾不完。

    她只好就近找了家快捷酒店住下，洗澡换衣，掏出手机屡次想拨出去，又退缩了，近乡情更怯。

    许尽欢不由笑了，“你别拘谨，咱们也算是故人重逢是不是？”

    “你再不回去，他就真老了。”

    “没，到处找吃的。”

    到了休息室，姜词正要招呼许尽欢坐下，看见饼干袋子还扔在沙发，立即捞起来丢进垃圾桶，“唔……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