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绛紫色（04）

吱”作响。

    高考失利那晚，最终被姜词激发得忍无可忍，自然也有冲动的原因，可在这之前，他已将所有的问题，像翻面口袋一样，彻彻底底想了个透彻。

    “那行，打听到了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对了，我明天要跟姜词出去旅游。”

    可是能狠心铰了自己一头青丝的女孩，哪里能接受这样折中的关怀，她的性格最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我有分寸。”

    “……我才懒得管你这档子事儿，你简直是个疯子。”

    爱情这事儿本就像是博.彩，多少人输红了眼一无所获，好歹他还能看见一线曙光，赌一把，兴许也就赌对了。如果不幸输了，自然只好愿赌服输。可他唯独不能看着姜词在自己视野范围内再受到丁点伤——她不能去理想的学校，已是一桩莫大的遗憾。

    “……许尽欢，你能不能文明一点？”

    回到崇城，有段时间，他常会不自觉开车去霞王洞路——也不敢开自己的车，找刘原换了他那辆大众。刘原每天开着他的卡宴上下班，简直诚惶诚恐，有次哭丧着脸找他诉苦：“梁哥，我今天听见有几个女编辑议论，说我被你潜规则了……你赶紧把车还给我吧，你这车太贵了，我怕给你擦着碰着。”

    正好叶篱病重让他有个由头暂时远离，在帝都待了几月，渐而说服自己，当个寻常长辈，或是一棵遮风挡雨的树，一捧烛光，能给她瘠薄的年岁里带去些许慰藉。

    梁景行又点了支烟，只夹在手间，偶尔抽两口，“我有分寸。”

    许尽欢一愣，“伯父一把老骨头了，饶了他行吗，等两年啊，再不济先铺垫铺垫啊。”

    世俗的压力自不必说，他父亲是那样老派的人，要听说他找了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肯定气得血压升高；陈同勖那关自然也难过，姜词父母双亡，他是老师，凡事都有话语权。

    “行了行了。”

    “嘉兴绍兴那片逛一圈，”顿了顿，“最后去苏州。”

    “我不是冲动。”

    许尽欢叹了口气，“你可真是‘老夫聊发少年狂’，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跟十七八的毛头小子一样冲动。”

    许尽欢点头，“对对，你不是冲动，可你这深思熟虑比冲动还他妈恐怖，简直是铁了心为他人作嫁……这些事儿你没跟小姑娘她本人讲过吧？”

    梁景行沉沉地笑一声，这话，他也对姜词说过。挺好，两个疯子，不疯魔不成活。

    “你真是生怕陈觉非不知道——打算去哪儿玩？”

    梁景行笑了笑，不置可否。

    许尽欢抬头盯着他，“……所以，你是抱着随时可能被她抛弃的心情在跟她谈恋爱？”

    许尽欢让老板将桌上的虾壳清理了一下，换了双手套，“你该不是怕姜词走上叶篱这条道吧？”

    “跟叶篱没什么关系。”

    “你有屁个分寸。”

    “其实她要开口，我自然义不容辞。可她自尊心强，肯定不会找我俩帮忙。我要是自作主张，又唯恐伤害她的感情。”末了，轻叹一声，“也是天妒红颜，各人自有各人的命。”

    许尽欢又气又笑，“……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压力来源于自身。

    “可你这心理包袱也太重了，跟戴着镣铐跳广场舞似的。”

    “你还是先管管你自己吧，快点跟你爸把事儿讲清楚，我去办公室一次他催一次。”

    一大盘龙虾全被许尽欢扫荡干净，她起身伸了个懒腰，“就今天吃的这些东西，起码长三公斤的膘。”

    姜词太年轻了，还未曾领略这世界真正的精彩，未刻骨铭心去爱过一个人……她的生命泰半还是空白，而这份空白意味着未知，意味着不稳定，意味着……如果哪一天她见过更为年轻鲜活有力的生命，意识到自己以往视野的局限，也许会毫不犹豫抛弃自己最初的选择。

    许尽欢摆了摆手，直打哈哈，“我这不是还在酝酿吗？成大事者须得深谋远虑，徐徐图之……”

    在帝都的那一次会面，让他本已岌岌可危的立场再次动摇。

    许尽欢笑嘻嘻地同他摆了摆手，“一定记住我的话啊！等你的好消息！”

    而最可怕在于，他不知道这事儿会在多久之后发生，三年，五年，还是十年？

    “你就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我说你早年也不是这幅让人窝火的德性啊。”

    梁景行煞有介事地纠正：“命还是要的。”

    对于他而言，自然还有一重顾虑。姜词还太年轻，过早确定一份独占的关系，并不利于她的独立。他已在尽力地将她推往正常的社会，但如果她还有退路，恐怕这种尝试只会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