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杨妃色（07）

    梁静思叹了声气，想要安慰两句，却又无从说起，最终只将盛好的饺子往台子上一推，“帮忙端出去吧。”

    “那我过来找你吧。”

    回去路上，许尽欢跟他汇报了公司最近的状况，“原本是该让刘原来接你的，可他最近累得够呛，连约会的时间都没有，女朋友都差点跟他分手。”

    曹彬惊喜道：“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在酒吧呢，白天连只苍蝇都没有，闲得很。”

    浅浅的一只杯子，浅绿淡红两色，映着吧台浅黄色灯光，晶莹剔透，十分好看。

    她对于自己的软弱心生不齿，没人能替她经历眼下这些。水潦火烧，鬼蜮荆棘，都是她一个人的。

    下课后，姜词收拾好书包，去办公室找班主任请假。生平第一次，她撒谎早退了。

    他本一直在犹豫是否要见叶篱最后一面，那日在办公室里审阅学生论文，许尽欢给他发来一封邮件。

    “我也没给你准备礼物，蛋糕都没来得及订，请顿饭是应该的。”

    这一下拍得姜词差点一口气呛住，调酒小哥冲她抛了个飞吻，“赶紧过来，专门为你调一杯生日酒。”

    许尽欢看他一眼，“梁景行，你要不要紧？”

    许尽欢叹了口气，“还能活多久？”

    往年都是过得花团锦簇，烈火烹油，但如今能有一个人记得这日子都属难得。

    要在平日，许尽欢必然要揍得他改口叫“姑奶奶”，但此刻估计梁景行心情不好，便没多说什么。

    推开酒吧门，曹彬正坐在吧台上与调酒小哥胡侃。见姜词进来，曹彬立即从高脚凳上跳下，迎上去将姜词轻轻一抱，手掌猛拍在她背上，“阿词，生日快乐！”

    十六岁的女孩，正是心思敏感的时候，每每提及，都是愤愤不平，“难道我爸一辈子不醒，我就一辈子都不能过正常的生活吗？成天哭丧着一张脸，怨天尤人，我爸就会醒过来吗？”

    安慰的话说多了也腻味，曹彬拍了拍她肩膀，“要是过年无聊了，给我打电话，我包饺子给你吃。”

    姜词浅浅喝了一口，酒味很淡，酸酸甜甜，分外可口，她弯眉一笑，“谢谢，不用给钱吧？”

    梁景行点了点头，“回来匆忙，没带什么特产。”

    许尽欢叹了声气，“想开点吧，你跟她都分手这么多年了——你姐包了饺子，觉非刚就在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到。”

    小哥笑说：“给，当然得给，不然我喝西北风去啊？”

    梁景行停下来，紧抿着唇，寒风将他指间的烟灰吹散，“二是，我没能拍一张她穿kim戏服的照片。”

    周考一轮轮进行，很快就到了期末。姜词过着极为规律正常的生活，只是每次给张语诺父亲张德兴打钱的时候，都会觉得心口憋闷，似乎眼前这样暗淡的日子，永远也到不了头。

    天气时雪时晴，姜词生日这天，竟恰好是个大晴天。在教室上课时，教学楼外通风管道上冰块融化滴下的水敲在空调顶上，“滴滴答答”，总让姜词产生几分正在落雨的错觉。

    梁景行没有转身，举起手来摆了摆，走进楼里。

    “只放七天，”姜词很淡地笑一下，“再说家里也没什么亲戚了。”

    “没事，”梁景行打断她，“她一直在配合治疗。”

    姜词笑答：“好呀。”

    “我刚戒成功，你别馋我。”说着，却还是替他打开了两侧车窗。

    一时沉默，过了片刻，梁景行沉声开口：“这半年，《西贡小姐》正在全国巡演，女主角的位置，原本是她的。”

    许尽欢张了张口。

    梁景行将他爪子扒下来，“我看你是想你爸妈不在的逍遥日子。”

    姜词也没拒绝，仔细收好塞进口袋，笑说，“曹哥，谢谢你。”

    吃完，陈觉非留梁景行在自己家里睡，许尽欢说：“觉非，快别折腾你舅舅了。”

    梁景行不知听没听见，只静看着前方，没做声。

    只有这个人，不会同情她的境遇，亦不会因为她父亲的罪行而将她连坐，更不会让一直盘踞于她心中的阴暗扭曲沉渣泛起。

    姜词双手插在衣袋里，看着曹彬胖而敦实的身影消失在前方拐角处，自嘲地笑了一声，转身走了。

    梁景行去厨房跟梁静思打招呼。饺子已经浮上来，梁静思关了火，梁景行在一帮递碗。梁静思将饺子盛入碗里，“叶篱的事，我听尽欢说了……”

    姜词脸上笑容淡了几分，“就这样，还行吧。”

    有好几次，姜词，都打算找陈觉非或是刘原打听梁景行的近况，话到嘴边，又被自己生生咽下。

    姐夫陈臻打了声招呼，“景行，回来了。”

    正是这张照片，促使梁景行最终下定决心。

    “那只能把你人押在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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