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第六个瞬间

    这一声的尾音仿佛带着一个小小的钩子，让蒋西池的思绪彻底乱了。

    她一直在低着头滑手机，听见蒋西池的介绍，方才抬眼, 然而谁也没看，只看向方萤。近乎审视地将方萤打量一番，笑说：“今天总算见到了，学弟的小女朋友。”

    这之后，方萤仍是如往常一样去找蒋西池。

    “没关系，我正好过来你们物院图书馆自习。”

    方萤沉默片刻，轻轻挣开了蒋西池的手，“……好吧，那你回去注意安全，到了发消息告诉我。”

    胸膛处，她呼吸带起细微的热意。

    蒋西池喊了一声“阿萤”，低下头去，碰了碰她的唇。

    方萤心里愧疚，第二天就会主动过去找蒋西池。

    方萤嘻嘻一笑，忽然有点想捉弄他，但话没说出口，自己却有点不好意思了，低声，几不可闻地问道：“……内裤也帮你挑吗？”

    好在闵嘉笙绵里藏针。

    在一种微妙的沉默之中，蒋西池伸手，碰了碰方萤的脸颊。

    方萤脚步很快，还是那句话，“我信他。”

    方萤挨着顾雨罗和蒋西池坐着，吃会儿菜，左边聊两句，右边聊两句。

    蒋西池把两边的人都介绍了一下, 最后, 指着那生面孔说道：“苏怡悦，学姐，现在读大三。”

    闵嘉笙一愣，“外面在下雨啊！”

    “嗯，我室友跟我提过。”

    坐上地铁的时候，接到蒋西池的电话，问她到了没有。

    “阿萤！”

    “没，”方萤语气没绷住，“今天不来了，有事。”

    “嗯。”

    方萤这才把给礼物给蒋西池。

    一来二去，和他们参赛队伍的人都混熟了。

    明明不冷，方萤却在他手指碰上的一瞬间，轻颤了一下。

    晚上方萤给蒋西池打电话，听见那端苏怡悦夸张的笑声，心里越发像是扎了一根刺。

    手机震动起来，蒋西池打来的。

    “没事，我信他。”

    她看一眼就能认出来，是蒋西池。

    “嗯。”蒋西池低头看了看，“以后衣服都让你挑了。”

    颤栗的渴求与好奇之中，诚惶诚恐地探索着，又索求着。

    方萤仿佛有气，把这段时间郁结的心情都发泄出来，拼了命地去纠缠。

    最后，又回到了客厅，蒋西池指着沙发和茶几向她继续介绍：“面积不大，但是我们两个人住应该够了，家具是房东留下的，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可以换……”

    ……直到融为一体。

    闵嘉笙忙说：“你问问蒋西池，我觉他应该不是故意要请苏怡悦的，他肯定不是这种人。”

    闵嘉笙不放心，赶紧跟上去。

    “蒋西池，问你一个问题。”她自己都没觉察到，自己连名带姓地叫了他名字。

    “我那儿还有热水，你要吗？”

    “……王八蛋。”她骂完一句，不解气，抬头就去咬他的唇。

    “去年刚开学，蒋西池就被一个社团的学姐告白这件事，你知道吗？”

    蒋西池笑了笑。

    包厢里，蒋西池的同学围着圆桌已经坐下，正好剩下了三个位置。除了上次建模大赛的队长罗锦程, 还有几个当时同去的队员，细声细气的学姐聂雪松不在，多了另外一个生面孔。

    “哦，我都忘了……”蒋西池将她手臂一抓，“带你去个地方。”

    “宿舍快关门了。”

    “你说过。”

    方萤手肘轻轻碰了碰蒋西池，“你那个学姐看我干吗？看上我了？”

    蒋西池有点儿避着她的目光，“……没事，让阿姨开门就行了。”

    图书馆要关门了，方萤方才离开，一出门便是雨水兜头。

    方萤轻咬着唇，一声不吭地被蒋西池牵着，直到到了自己宿舍楼下。

    有人打个哈哈，把这个话题岔了过去，“吃菜吃菜——这干锅的火怎么灭了，谁喊一下服务员。”

    方萤往脸上浇了捧水，洗了把脸，声音沉闷地道了声谢。

    蒋西池脸上现出几分尴尬的神色，低声说：“一会儿跟你说。”

    蒋西池呼吸急促，把好像生气得要吃掉他一样的方萤稍微扯开一些，喘了口气，“还有……”

    蒋西池顿了顿，“嗯。”

    起初只是碰了一下，渐而加深。

    方萤张了张口，然而蒋西池没让她说话，手掌在她腰上一用力，让她再靠近一步，直到无法再近，低头便直接便吻下去，“……阿萤，我不管了……”

    方萤晕晕乎乎地，被蒋西池带进了屋，又去看小厨房，卫生间和卧室。

    方萤下午没课，吃过中饭以后给蒋西池打了个电话，说过去找他。

    “没把握一定能拿一等奖，怕你白高兴一场。”

    “阿萤……”

    “有什么问题吗？”埋头吃菜的闵嘉笙忽然开口。

    然而，整整一周，已经回了学校的蒋西池，还是忙得不见人影。

    方萤烦躁地挠了挠头，“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你准备比赛吧，早点休息。”

    方萤不吭声。

    走廊里空空荡荡的，隐约从两侧的宿舍里传来笑声。

    那时候的承诺，渐渐居然有了一点你来我往还债般的负担感。

    四月下旬，刑法总论做了一次随堂测验。

    蒋西池沉吟片刻，“好，路上注意安全。”

    “明天周六啊。”

    “找房看房。”

    苏怡悦笑说：“大家都在玩笑呢，不要这么较真嘛。”

    蒋西池脸噌地烧起来，假装没听到，手忙脚乱去拆那个盒子。

    闵嘉笙笑了笑，“女朋友就是用来疼的呀。”

    蒋西池不由分说，“走吧，到了再说。”

    “是你自己坚持要来的。”

    蒋西池本来还安排了活动，也不再有心思，吃了个蛋糕也就准备散了——他原本就只想跟方萤一起过，不知道怎么生日被泄露出去了，室友还有社团的朋友非得一起凑热闹，推辞不过。

    蒋西池带着她，深一脚浅一脚从学校西门出去，步行了七八分钟，到了一个住宅小区。

    “能现在看吗？”

    按捺几次，最后还是静悄悄地离开了实验室，径直往一楼走去。下楼很快，踩得整栋楼似乎都在咚咚作响。

    “我们下午要在实验室做环境参数模拟，我可能顾不上你，等结束了，我晚上过去找你。”

    四个初中同学凑堆，一起找了个地方打牌。

    方萤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如果不是为了蒋西池的面子，在苏怡悦开口的时候就要发作了。

    方萤一愣。

    “看吧。”

    电梯停在九楼，方萤被蒋西池牵着走出去，停在902门口。

    四目相投。

    “……蒋西池没跟你交代？”

    蒋西池笑了笑，语气很淡：“我们从初中就坐一起，一直是这样，习惯了。”

    随堂考试惨败，接下来一周，方萤不得不把前一阵分神的时间给补回来。

    方萤已经有点不敢去问他在忙什么了，他说忙，她就让他先忙，不用担心。

    有人接了茬，“控诉”蒋西池这个人也太“妻管严”了：“……那天熬了通宵，我让西池跟我一块儿会宿舍睡觉，他说不，他得去C大见女朋友。哎哟，我真是被秀一脸，你俩感情也太好了……”

    “跑步。”

    苏怡悦笑说：“倒不是说有什么问题，只是现在不是讲男女平等吗，为什么一定得是男方付出，尤其熬通宵这么累，是不是略有点不体贴了……”

    “然后呢？”

    苏怡悦笑了笑，“不说这个了，怎么一个两个还都较真起来了，不是开玩笑的嘛。”

    方萤把耳钉拿出来，指着莫比乌斯环，“没有起点，没有终点……”

    也没回头。

    “张之敬是谁？”

    方萤心里有事，学习也受到了一些影响，成绩不太如意，心情就更烦闷了。

    “我说过如果太晚了，你可以不用来看我的。”

    上次苏怡悦的话，到底是让方萤有些不舒服，回想了一下，也觉得自己似乎不够体贴，因此，这段时间蒋西池忙得昏天黑地的时候，她也就不让他过来了，自己骑车过去找他。

    他们把初见初识，相知相爱……这些年的珍惜与渴望，一次性引爆。

    方萤走得飞快，真是往操场去的。却见她从那个护栏网的洞里钻进去，把外套帽子拉起来，往头上一盖，便冲进了细雨之中。

    方萤愣住了。

    刚过九点，时间还早。

    很快开席。

    到了C大，回宿舍的路上，方萤又有些懊恼，自己是不是有点太“作”了。

    蒋西池把她手一牵，退开一些，提上装礼物的袋子，“走吧。”

    方萤终于停了下来，到她跟前，直接把外套脱了，擦了擦脸上的汗。

    好好的一席饭，被苏怡悦这人搞得气氛十分尴尬。

    “嗯。那个比赛有奖金，很高，我们每人分了一点……”

    方萤发了会儿呆。

    方萤又在原地立了片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什么。

    方萤帮他拉拉链，“还蛮合身的。”

    里面是一枚耳钉，莫比乌斯环的形状。

    蒋西池明天就要比赛，已经跟着队伍出发去了帝都。

    抄到操场边缘，从后门处上了观众席。

    方萤放轻脚步，踮脚在实验室里环视一圈，却是没看见蒋西池。

    大家从初中过来的，知根知底，玩起来更尽兴，方萤不愉快的心情也一扫而空。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蒋西池和方萤先把顾雨罗送回D大，再把闵嘉笙送回宿舍，两个人去了宿舍旁边的操场。

    七拐八拐，进了一栋居民楼电梯。

    “没事……你先忙吧，我事忙完了联系你。”方萤直接把电话挂了。

    蒋西池低头看她，“嗯？”

    蒋西池把收起来的伞一捏，按了一个“9”。

    “啊……”闵嘉笙笑看着苏怡悦，“我比较笨，不太容易听出来玩笑和真话的区别，以为有谁对蒋西池和阿萤感情好这件事，有什么不满呢。”

    外面雨声渐大，敲打着玻璃窗。

    “具体不清楚，似乎是什么慢性疾病，听说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请假一次——她是张之敬教授的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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