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四个瞬间

    他整个人仿佛和阴影融为了一体。

    紧接着，蒋西池的手指，绕去她背后。

    她就是光的本身。

    方萤不说话，咬着唇，眼里雾气漫漶，却仍是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方萤点头。

    男生看向蒋西池, 嬉皮笑脸的, “我们问出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想说蒋西池你要是真是，就早点说清楚，那么多妹子排着队等你呢, 别占着茅坑不拉……”

    “方萤，我喜欢你……”

    他只记得世界顷刻之间就改变了，他对吃饭、洗澡、睡觉这些最基础的诉求，渐渐不能第一时间得到满足。

    可这会儿，他下.面硬得像什么一样，和“没有能力”哪有半分的关系？

    方萤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就红了，转过脸去看蒋西池的眼睛，焦灼、彷徨而痛苦，她说不出话了，要去阻止的手就这样停下，任由他继续……

    他靠着站牌，低垂着头，嘴里咬着一根烟。白色衬衫被将暗未暗的天色照得一片驳杂，和最后一缕天光一样，像是即刻就要消失。

    “我在图书馆借关于同.性.恋心理学的书，被她撞见了，她以为我是……”

    方萤因这句语气苦涩的表白，身体颤了一下。

    蒋家莉惊骇，一巴掌朝他扇过去。

    他自己偷偷看了一些书，终于明白这件事是何等的畸形。

    蒋家莉一把将他拽回来，又是一巴掌扇过去，“你们这些方恩负义的东西！你们都想离开我！”

    身影走得飞快，方萤小跑一路，才在公路边追上。

    他可能觉得冷，又觉得痛苦。

    蒋西池一步上前揪住了他的领子，直接把他从地板上拎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

    方萤等了许久，没等到他的后半句，身后响起车子驶来的声音，蒋西池立直身体招了招手，片刻，将她手腕一抓，拉进了出租车里。

    方萤愣了一下，抬眼看去。

    “我不是同性恋，我从来没想故意躲着你……”一股泛着血腥味的苦涩漫过喉头，蒋西池抬手，抓住了方萤身上短袖T恤的下摆……

    最多的时候，是她抱着他，喃喃地说：“西池，西池，你被抛弃了，我也被抛弃了，今后，就只有我们相依为命了……”

    和她一丁点儿的肢体接触都让他感到恶心，他觉得自己全身遍布细菌，他想去洗澡。

    方萤和污秽、肮脏、背德，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于是他又去阅览了大量的电影和书籍，去弄清楚自己会不会在性.取向上出了问题。

    她被月光照着，轻盈，纯洁，干净。

    “她什么用心，居然传播给别人……”

    天色一寸一寸暗了下来，到市区的时候，夜幕彻底合下。

    他只有一个念头，他得离开，到安全的地方去。

    那两年的时间里，蒋家莉对他极其依赖，她时不时发火，痛哭，要他哄小孩一样地来安慰——他仿佛与她调换了身份，他成了她的监护人。

    ——我怎么可能不相信。

    “阿池！”方萤追上去。

    她没看蒋西池哭过，能让他哭的事情，想必痛苦到了极致。

    “……嗯。”

    蒋西池微微掀了掀眼皮。

    方萤摇头。

    他一口咬伤了她的手腕，才从她家里逃了出来。

    这种亲近，顺理成章地，发展成了喜欢，成了想要跟她一生一世的决定。

    蒋西池心脏颤了一下，慌手慌脚地道歉。

    方萤睁大眼睛，眼泪放了闸，“这个人渣！我要去杀了她！”

    方萤呜呜大哭，为这段时间什么也不知道，只顾着闹脾气的自己。

    也为了蒋西池。

    蒋西池愣了一下，紧接着，沉睡至今刻的，人类最本能的欲.望顷刻觉醒。

    此刻，屋子里空无一人。

    这是被父亲揍成那样都不会哭的方萤。

    ——你相信我吗？

    她欣赏的，喜欢的，保护的少年，原来是从地狱里挣扎而出。

    阮凌凡的去世，在他的记忆里，已没能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方萤抬手，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点燃的烟夺下来，“……难抽又难戒，你不要抽。”

    痛苦、震惊之后，是接踵而至的尴尬。

    方萤毫不犹豫：“全世界都怀疑你，我也会相信你。”

    因羞耻，方萤声音颤抖得仿佛要散去：“……为什么？”

    她脚往前靠了半步，伸手，缓缓地抱住了他，顿了片刻，用力抱紧，像那一年他在桥头抱着她时那样。

    与此同时，最开始单纯的拥抱，也渐渐变得不再单纯。

    方萤则直接跳起来大骂：“你放屁！”

    第一次，他感觉到自己起了反应。

    对峙半刻, 蒋西池将梁堰秋搡开，拎起地上的书包，转身就走了。

    他懵懂不知，只是觉得这样似乎不好，他觉得不舒服，可又不敢反抗，也不敢向任何倾诉。

    蒋西池别过眼，抬手擦了一下，先跟她道歉，“对不起……”

    方萤穿好了衣服，出门去找蒋西池。

    蒋西池也在发抖，手上的温度比冰块还低，“……你相信我吗？”

    长久的沉默，蒋西池像是下了一个什么决定，忽地把她一拽。

    方萤两手揪着毯子，嚎啕大哭，大骂：“王八蛋！”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像这段时间无数次实验过的一样，在目光一触及到女性的下.体之时，就条件反射性地反胃恶心……

    “你不脏！你没有任何错，错的是那些真正肮脏的大人！”方萤泪眼朦胧地去拥抱他，心脏仿佛被人剜出来了一样难受。

    一片晦暗之中，蒋西池声音发哑地问她：“你相信我吗？”

    在蒋家莉第二次提出这样要求的时候，他大骂：“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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