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个瞬间

    他翻进栏杆里，探出身，盯着河面。

    女生得胜，也不恋战，把自己斜倚的身躯摆正，两手插|进衣袋。

    装了半桶，她颤悠悠拎起来，正要转身时，抬起了头。

    路面不平，坑坑洼洼，拉杆箱轮子时不时陷进去。

    河没有名，因河浅，中心处也不过两米，久而久之，就被人叫做了“六尺河”。

    吴应蓉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摸一摸蒋西池脑袋，寒暄两句，领着他继续往里去。

    外婆吴应蓉三两步到了蒋西池跟前，去接他手里箱子。

    外婆出去了，蒋西池拉开窗帘。

    又行两步，巷内深处传来一道女声：“阿池！”

    蒋西池没理他，洗完手，把剩下的半瓶水随意一装，压低了棒球帽，一手拖一个大箱子，往巷子里去。

    东边侧门出去，隔了半米，拾级而下就是六尺河。

    车走了，蒋西池才皱着眉收起那三张纸币，往行李箱外侧口袋里一塞。

    巷窄，顶上天光一线，只有正午的时候，才能漏点阳光下来。

    与蒋西池错身时，目光在他脸上扫过一眼。

    她掀开窗帘，拔了插销，去推雕花的窗户。

    吴应蓉呵呵笑：“哎呦这话说的，我巴不得你在我跟前喔！就是青野中学师资力量，校纪校风，真比不上一中，外婆是怕你在这儿耽误了。”

    蒋西池：“我上什么学校都能考北大清华。”

    一旁支着冰柜卖冷饮看得津津有味，瞧见蒋西池目光扫过来，讪笑问：“小朋友，来根雪糕？”

    黑色长衣长裤，手里提着一只红色塑料桶，沿着台阶缓缓走到了河边，把桶投进去汲水。

    蒋西池放下行李，端端正正：“外公。”

    小贩：“……小朋友还挺爱干净。”

    “拿着吧。”

    吃饭时，阮学文问蒋西池小升初成绩，听他报了分数，倍感欣慰，往他碗里夹了几大块红烧肉，“多吃点肉。”

    蒋西池抢不过，跟她打商量，“那一人提一个吧。”

    “矿泉水有吗？”

    蒋西池也扫了她一眼。

    穿球鞋的脚尖踢踏着石板路面，朝着巷外走去。

    临街停了辆摩托，一个黑色长衣长裤的女生，正懒散地撑在摩托的皮座上，脚边散着一地的陶瓷碎片。

    “我自己提……”

    “没事儿，我来我来。”

    荞花巷分东西，以河流为界。

    “我不要。”

    蒋西池已经认出来了。

    拖着一地的水迹，踩着高高低低的石台，消失在屋与屋之间，半米宽的间隔之间了。

    胖大妈气得脸和猪肝一个色，要不是有人拦着，估计真要冲上去结果了她。

    吴应蓉立在门口，“你外公收拾一周收拾出来的，听说你要来跟我们住，高兴得不得了。”

    一只手扶着石阶，紧接着半个身体露出水面，手臂抱住阶梯，往上一撑，上了岸。

    胖大妈气得像个破风箱，呼哧呼哧喘气，被女生激得顿时起了斗志，撸起袖子，抄起地上的烧火棍就要冲过去。

    “这就是刚才在巷子里那姑娘……”

    吴应蓉忙将窗帘一掩。

    吃过饭，吴应蓉领着蒋西池去看房间。朝东的大房，仔细规整过了，书桌上摆了一套新文具，床上寝具也都换了新。

    吴应蓉撇嘴，“恁大两个箱子，就让你一个人过来？”

    蒋西池本想说“我爸送的”，转个念，照着吴应蓉的话“嗯”了一声，“打车过来的。”

    夜里风有凉意，他往木头栏杆上一坐，两腿悬空。脚下就是六尺河，映着沿岸民居的灯火。

    河对岸模模糊糊现出一个人轮廓，一句尖利的骂声，紧接着“噗通”一响。

    女生微扬着下巴，笑嘻嘻吐词：“狗娘养的。”

    “你自己过来的？”

    后备箱盖“嘭”一声，蒋家平拍一拍手，“东西都在这儿了？”

    吴应蓉就更不高兴了，正要把蒋家平批斗两句，忽听前方传来什么崩碎的清脆声。

    蒋西池如坐针毡，偏偏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蒋西池这才抬头，扫蒋家平一眼，他蓝色POLO衫已被汗浸湿，挺起的肚子上一片深色的汗迹。

    蒋西池顿一下，“给您添麻烦了。”

    这才有人上去劝架，抱住了胖大妈的胳膊劝说，“别跟小姑娘一般见识！”

    蒋西池定住，向着前方看一眼，“外婆。”

    蒋西池看见她眼里单纯的惊慌一闪而逝。

    齐耳根的头发，拢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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