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八月末，所有的爱情都是怀旧色

衅。

    在他眼里，他的小太太是纯净美好的，21岁正值好年华，也理应独享一场独一无二的青春盛宴，他知道她是喜欢这个地方的，尽管她什么也不说。

    拍那张照片的时候，唐妫五岁。

    唐妫和唐伊诺，同是老爷子的外孙女，但老爷子独独偏爱唐妫，在他那间庄严肃穆的书房里，谁的照片也没有，唯有一张唐老爷子和唐妫的合影照。

    主卧室外面，徐书赫端了一杯牛奶，象征性的敲了敲门，这才推门入内。

    徐书赫把牛奶放在梳妆桌上，瞥了一眼旁边放置的药瓶，皱了眉：“昨晚又失眠了吗？”

    唐瑛还没睡，正坐在梳妆台前往脸上涂抹着睡前妆，不知不觉间她已人到中年，但在徐书赫眼里，她就像是一条慵懒疲惫的蛇，这些年来，她的笑容越来越少，多是冷漠，偶尔跟家人聊天，也是晃神的时候多，参与的时候少。

    “……”唐瑛没接话，她已经忘了，她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失眠的，她只知道，不吃安眠片，她很难入睡，一个人若是在身心疲惫的情况下，偏偏毫无睡意，长此以往是很崩溃的一件事。

    徐书赫站在她身旁道：“我帮你热了杯牛奶，记得喝。”

    这省略号绕梁不绝。

    那庭院，藏着唐门百年沧桑。

    这里是唐家姚。

    唐老爷子生前，在独居庭院里有私人佛堂，专心佛道，那里是禁地，徐书赫在唐家生活多年，也只去过数次而已，但他现在能去了，因为老爷子已经死了。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春日芳菲，男子眉眼温和，凝视唐瑛的时候，仿佛能够跟她厮守一世，永不相离。

    这样的生活，是傅寒声内心希冀的田园生活，古朴庭院，满园蔷薇，花树枝杈探进木窗，那是一种最为简约的晨昏共醒，守着一处宅院，似乎已然度过炊烟四季。

    日子如水流逝，2007年八月末，唐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再贵的化妆品也无法掩饰她眼角的皱纹。那人已逝，她也老了。

    活人，没有惧怕死人的道理。

    她在难过了几秒之后，忽然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不敢置信道：“你的意思是……”

    唐家庭院深深，老爷子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坐在一张老式藤椅里，小女孩穿着一条白裙子，倚着藤椅含笑伫立。

    她哭得颤不成音：“随便他们笑话，我就要好好照顾你。”

    博达总部，傅寒声工作间隙，偶尔会拉开抽屉，那里放着一个白色信封，散发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郊区，独栋私宅别墅。

    那藤椅，诉不尽的流年曲折。

    “放着吧。”

    C大校园，他曾对她说过，只要她考试达到他预期分数线，他就接受她，为此她整天埋在教室里学习，后来她没有达到他预期中的分数线，面对他一脸沮丧，他看了，只是抿着嘴笑，“尽力就好。”

    徐书赫叹了一口气：“安眠药吃多了也不好。愎”

    徐书赫站在那里不动，沉默几秒，抬手落在了唐瑛的肩上，言语中掺杂着些许期待：“我今晚……”

    她那天在会所拿走的五千块钱现金，是周毅重新给她取的，他收集她的心意，哪怕这份心意是她留给其他男人的。

    佛堂两侧悬挂着历届唐氏掌权人的照片，其中唐老爷子，唐瑛赫然在列，原本唐瑛不该挂在那里，挂在那里的，该是一个小女孩。

    也对，她连萧靖轩都不曾挽留过，又怎会挽留他呢？

    早晨上班前，天还没亮，他会推门外出，前去花圃里随便走一走，再回来，绝对会带上一大束沾满晨露的鲜花，插在萧潇床边的花瓶里。

    萧靖轩的死，仿佛耗尽了她所有的斗志，以至于她在长达四年的时间里，脸上总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冷漠。徐书赫来了，她知道，但她没有回头看上他一眼，她还在跟化妆品较量，那是脸面工程，一个女强人掩饰憔悴和疲惫的脸面工程。

    “习惯了。”唐瑛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