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担。比如这次夏令营，作为优秀的毕业生，有幸参与活动，她开心的不行。最后却因为宫垣的一声啼哭，无疾而终……

    八点多，舒家人陆陆续续都起床了。舒母琢磨着早餐弄什么吃时，舒雅南说，“垣垣等会儿就过来，他会顺便带早餐来。”

    宫垣走进门，大衣上、头顶上还覆着一层薄薄的雪花。在他身后跟了几个穿着制服的男人，他们推着几个柜子。舒雅南有点摸不着头脑，宫垣说：“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就叫了酒店的自助早餐。”

    光线隐隐绰绰，拉下的窗帘使房内陷入大片暗色调中。但还是能看出房间的装修很欧式，城堡般梦幻瑰丽。

    进入宫家后，她竭尽全力的取悦宫垣，对宫垣好。他不说话，她就在他身边滔滔不绝的说话。他躲在柜子里，她就陪他一起躲着。他怕黑，她就在黑暗里陪他。他不笑，她就拼命讲笑话，逗他笑。

    轻音表情一滞，眼底涌起狂喜，但又瞬间凝结。他猛地推开舒雅南，“你骗我！你爱的是宫垣！你把我逼走，你选择了他！”

    “喂……”

    “是……我是轻音……”他嗓音哽咽，眼底倏然掉下泪来，泪水破碎在她的脸颊，“我是被你抛弃的轻音……”

    她凑到小男孩身边，笑着说：“圆圆……我讲笑话给你听好不好？”

    “我不要对不起……爱我好不好？”他扣住她的双肩，乞求的看着她，“我求你了，雅雅，爱我吧……宫垣没有我这么需要你，更没我爱你啊……他最爱的是他自己！所以他选择忘了你！”

    她突然伸手朝他挠去，他躲躲闪闪，发出奇怪的声音，像哭又像笑。他憋红了脸，拼命压抑着。她得意洋洋：“我就不信还有撑得住挠痒痒的人！”脸上还挂着泪的她，笑的志得意满。

    当初，宫母是率先找上雅雅。

    舒母由厨房里走出，瞧着几个其乐融融的孩子，不由得忧心忡忡。尤其是宫垣与舒雅南的亲昵，两人的嬉笑打闹，他看着她时那宠溺又依恋的眼神……

    她抽噎着说，“你是他最温柔最美好的那一部分……为我而生的一部分……”

    那天晚上，她到母亲房间里咆哮，“我讨厌宫垣！讨厌宫家人！我现在连自己的空间都没有了！”

    房间一角有一个白色的大衣柜。柜门开着，里面坐了个小男孩……

    舒雅南脑子聪明，性格开朗。在班上就跟假小子一样，与男孩女孩都能打成一片。尤其是那些男孩子们，都特别服她这个班长。她的眼睛格外明亮，笑起来都透着一股子勃勃生机。

    舒雅南捧住轻音的脸庞，低声恳求，“对不起……上次迫不得已做出那样的选择……请你原谅我好吗？”

    一个只为她而生的人……

    雅雅走入他房间时，脸上带有怒意。可是，当她把虚弱的孩子，从柜子阴暗的角落里拖出来，看他半死不活的模样，只剩下了心疼。她陪他挂水，给他讲夏令营的经历，喂他吃东西……他蜷缩在她怀里，手掌始终紧紧攥着她的衣襟。

    他的眼神渴望而虔诚，他的温柔令她无法抗拒，她闭上眼，轻轻碰上他的唇。

    母亲是宫家的佣人，她也是。而她母亲的这份工作还是因为她得来。她的任务就是陪伴宫垣，只要能让他开心让他笑，他们就会有丰厚的报酬。随着宫垣的情况日渐好转，他们的确拿到了丰厚的回报，不会再被债主们逼得走投无路，不会再朝不保夕。

    舒雅南泪如雨下，哭着道：“对不起……对不起……”

    面对父母的目瞪口呆，舒雅南早就习惯了这种风格，摊手，“之前我在剧组拍戏时，他也是把酒店的自助餐搬进剧组。”

    这似埋藏了无尽痛与恨的眼神，这满腔柔情无处宣泄的压抑……明明有着最温柔动人的深情，却被逼得扭曲的脸庞……

    “雅雅……”

    “不……我不是你……不是……”

    “你要明白，对你来说，宫垣比学业更重要。”

    “诶……”

    有一次，雅雅参加学校组织的夏令营活动，半个月的行程。宫垣独自呆在家里，第一天，第二天，他什么都不肯吃，第三天，他开始抽泣。他哭着说，“雅雅不见了……她不陪我了……”

    “轻音，你等了雅雅那么多年，你那么深爱她、渴望她，甘心就此失去吗？……只要我们融合，就可以共享雅雅的爱。这也是她最想看到的。无论你还是我，雅雅很难选择……”

    房内，宫垣已经陷入昏迷。可即使昏迷中的他，依然眉头紧蹙，表情痛苦。舒雅南将他扶正躺好，为他盖上被子，她抓着他的手，坐在他身旁。

    “你怎么突然醒了？”宫垣问，“做噩梦了吗？”

    “所以，无论你怎么对我，我还是爱你……”

    宫垣低声说：“雅雅，对不起，我把我们的过去忘记了……”

    一个将守护她视为生命唯一意义的轻音。

    “对不起，女儿……”母亲眼含热泪，“没让你托生个好人家……害得你小小年纪就得承担这些，自己都是个孩子，还得照顾个孩子……”

    “垣垣，我就在你身边……我再也不会离开，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我爱你……”舒雅南哽咽着说：“我爱你！”

    次日，七点时，舒雅南的手机铃声响起。

    雅雅陪着宫垣玩游戏，两人笑闹成一团。过去这么多年，当他面对她时，还是那么温顺又听话。

    宫垣一步步走出，他走向困兽般挣扎着的轻音，眼底没有曾经的厌恶和鄙夷。

    …………………………

    雅雅……雅雅……雅雅……

    宫垣眼角湿润，轻轻抚上她的脸庞，应声，“我是垣垣，你的垣垣。”

    舒母失笑：“怎么跟你小时候一个毛病。”

    “好不容易拥有的夏令营机会，才刚开始就这么没了……”毕竟也是小女孩，遏制不住自己心绪的激动，同样哭了起来。她边哭边抹泪说，“现在大家都知道，我是宫家的小保姆，我还得带个小屁孩……”

    视线顿时陷入了更加浓重的昏暗。

    “可你为什么要爱上宫垣？他就是一个懦夫！他不仅无法保护，他还忘了你！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去爱！”

    八点半时，门铃响了。舒雅南忙去开门。

    舒雅南掸去宫垣身上的雪花，“可是，剧组人多，不会浪费。在家这样就是铺张浪费了。下次可别这样了啊。”

    “为什么不行？”男人声音嘶哑，发红的眼睛，紧盯着她，“为什么就我不行？你可以把自己给宫垣，为什么我不行？”

    “我是轻音……我就是轻音……”轻音面色扭曲，痛苦的挣扎，“我不是宫垣的一部分……”

    “你再不笑我就哭了……我哭给你看……”她当真说哭就哭。

    …………

    她仿佛看到了从前……

    两人再次唇舌相濡……

    他的指尖在她脸上缓缓游移。他深深看着她，好似要透过她的瞳孔，看到另一个遥远的世界里去，“我们有过那么多快乐，那么多美好的回忆，怎么能舍弃……”

    舒雅南往窗外一看，后半夜下起的雪，现在还在飘着。外面的世界已经银装素裹。

    他无法承受这些，选择遗忘她……可是，却又分裂出另一重人格……

    “看着我嘛……”女孩抬起他的脸，幽暗中，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看着他。

    “我不是……”轻音摇着头，“我不是他……我不是那个懦夫……我是轻音……”

    她问：“你说，这是不是我们小时候的回忆呢？”

    他被她欺负的气急，也学着她的样子去挠她。她边躲边笑，放肆的笑个不停，笑声清亮悦耳。渐渐地，两人互相撕挠，闹成一团。

    小男孩眼神有了些变化。

    他看着她的眼神，专注，宠溺，带着深深的依赖。

    功夫不负苦心人。在日复一日的努力下，她终于一点点的走入了宫垣的世界。而宫垣变得格外依赖她黏着她。

    饭后，舒雅南与宫垣坐在沙发上，陪舒雅南的弟弟玩三国杀纸牌游戏。宫垣原本不会，在他弟弟讲述了一遍规则之后，很快上手。

    她绘声绘色的讲完一个笑话后，自己噗嗤一笑，小男孩没有任何反应。她再接再厉，又讲了几个笑话。小男孩依然只是木讷的看着她。

    她原本只是个10岁的女孩，但父亲的早逝、家境的窘迫让她过早的成熟，明白生活的艰辛。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他依然在吻她，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轻音，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记着雅雅。但现在，我会努力把过去的那部分想起来。”

    宫垣起身穿戴好之后，俯身在床边，亲吻她的额头，“宝贝，我先走了。”

    她说：“你可以继续上学，但是，除了上课以外的时间，你都得陪着我儿子。”

    他看着另一个自己，眼底满是诚挚与歉意。

    原来，轻音是这么产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