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我爱你

胸口不断有血漫出来，他手足无措的去捂住她的伤口，温热粘腻的血液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来。

    沈亦欢蹭了蹭他的背，说：“我也好喜欢你呀。”

    陆舟没说话。

    可现在沈亦欢真正见到了他的眼泪，听到了他尾音带着浓浓哽咽的一遍一遍喊她的名字。

    自己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就是陆舟绝望又恳求的声音，尾音里透着浓浓的哽咽，说：“沈亦欢，你别走，我求你了。”

    沈亦欢笑眯眼：“你不是发烧吗？”

    原来他也早已知道自己无处可逃，布下这一个局，只为将陆舟一枪击毙。

    声音几乎是哀求，翻来覆去又颠三倒四的哀求。

    他什么都来不及反应，什么都来不及做。

    “没事。”

    我的命都可以给你。

    又是这熟悉的白色天花板，上次只是子弹擦过小腿，现在倒是直接钉到了肉里。

    沈亦欢对他说我不会离开你，我喜欢你的时候，他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她的真心。

    陆舟对此当然也清楚，可他根本来不及顾及这些。

    她其实挺担心的，可昨天刚刚吵过架，她不想太主动。

    沈亦欢抬手覆上他的后脑勺，将人轻柔的按到自己怀里。

    沈亦欢在一瞬间以为自己已经躺在这里很久了。

    “甘之如饴，心悦诚服。”

    沈亦欢当天晚上就去医院看他。

    “沈亦欢……”

    沈亦欢那天根本没去学校，跟朋友在外面玩了一下午，然后才从别的朋友那听说了看到陆舟在医院，她才赶过来。

    陆舟没犹豫：“喜欢的。”

    陆舟皮肤很白，手背上青色脉络明显，被针尖挑的略微鼓起，冰凉的药剂顺着输液管一路流进血管里。

    他对沈亦欢好吗，也许是好，可也不好，他从来不相信她，只想将她绑在自己身边，他甚至还因为控制不住自己三番五次的伤害到她。

    少年的喜欢直白袒露，日复一日的争吵和无法遮掩的缺点都没有将最初的心动磨灭。

    他们穿过一条条街道，路灯洒下来。

    陆舟别过脸，咳了两声，又整了整口罩。

    陆舟靠近她，沈亦欢摸了摸他的脸，指腹轻轻的在上面摩挲过去：“别难过，陆舟。”

    沈亦欢很不满：“我身体好着呢，再说，我这不是戴了口罩吗。”

    她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和这种声音交织的，是另一个男声，飘散了意识的更外围。

    她张了张嘴，发不出什么声音，只有气音，陆舟凑过去，听到她问：“我躺了多久了？”

    可她能听到声音，竟然还能闻到医院里常有的消毒水味。

    她的伤其实没那么严重。

    沈亦欢：“那有多喜欢。”

    “陆队！”何闵吼了一声，“里面刚才看到了车，先把人送上去！其他人跟我追！”

    沈亦欢往前挪了两步，站在他前面，还是没说话。

    这种情况下，何闵比陆舟要镇定的多，他一眼就看见不远处朝这方向开枪的男人，何闵轻眯眼。

    不太好闻。

    然后她又想起了陆舟。

    陆舟低着头，最开始只是轻微的颤抖，触目惊心的红色像一张血网，一点一点映到了他眼里。

    说我真的，好喜欢你。

    流感来势汹汹，医院里人满为患，尤其孩子，都是家长陪着的。

    从最初的少年，到如今长成的男人，陆舟的眼泪都是给她的。

    于是就站在五步远的地方没动。

    有人从后面缝隙走道上挤过来，手里高高拎着玻璃瓶，陆舟用手护住沈亦欢，用手臂将她隔开：“小心。”

    “走，我送你回家！”

    沈亦欢回头看一眼，待那人走出去后又懒散的坐回去。

    “嗯？”

    沈亦欢没接，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了。

    陆舟作为班长，放假那天帮着班主任和各科老师跑上跑下，最后也不知道在哪被传染了，不幸中招。

    沈亦欢靠回椅背，双手插着兜，晃了晃腿，哼一声：“我朋友说看到你了，我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你还真在，陆舟，你身体怎么这么差啊？”

    陆舟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一脸认真的神色。

    陆舟手顿了顿，侧过身，给她戴上，又把她的头发别到耳后，动作很轻柔。

    冬天的街道很安静，没什么人，小姑娘不知道从哪里拎来了一辆自行车，当时学校里非常流行的那种色彩明丽的自行车。

    说你不要离开我，沈亦欢我求你了，你不要走，别不要我。

    可她就是睁不开眼睛。

    陆舟看她过来，皱了下眉，拉了拉口罩，声音又闷又哑：“你怎么过来了？”

    透过这么丁点儿的光线，沈亦欢看到一个将脑袋埋在她手心的人形轮廓。

    直到这一刻。

    陆舟抓着她的手指玩，视线垂着，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那你怎么……

    仍然是“沈亦欢”。

    什么知觉都没有，只有眼泪落下来。

    沈亦欢醒来时病房里是黑的，她在一瞬间连目前的时间节点都搞不清楚——梦境都是关于过去的。

    沈亦欢想问，视线触及了陆舟黑睫上的湿意，眼角都是红的，她便也懂了。

    晚上挂完水，两人一块儿从医院出来。

    她在两人刚刚重逢后听到陆舟说在分手后他哭了，她一边心疼，一边也实在难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