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她扁了扁嘴：“清野哥。”

    纵使傅雪茗长得漂亮，依旧风韵犹存，但现实也同样残酷，傅家没了从前那般的雄厚实力，她一次丧夫一次离婚，前夫还是事业蒸蒸日上的林冠承，年纪也大了，如今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多得数不清，她从前那个被人人称羡的时候早已经过去。

    许知喃说到后面声音都开始哽咽了，眼圈泛红，却依旧固执地看着傅雪茗，不让眼泪掉下来。

    林清野的脾气的确是比从前好多了，也比从前成熟多了，这是那漫长黑暗的两年半带给他的改变。

    “没，大学同学。”林清野一顿，垂了垂眼，“找我有事？”

    “之前没来，今天抽空过来看一趟。”

    两人面对面坐下。

    “男孩子年轻气盛阿姨也能够理解，但是今后做任何事之前都得考虑清楚后果，不能冲动行事，不然对自己、对阿喃都是伤害，你说是不是。”

    他低下头，视线也跟着垂下去，缓声道：“我毕竟进去过，还是致人重伤这样的罪名，她不介意我跟她女儿在一起吗？”

    她受不了了，人往旁边躲，可又被他搂着腰，躲也躲不到哪儿去，反倒是林清野抵着她肩膀笑起来：“你怕什么。”

    “现在？”

    倒是弱化了眼下那道疤带来的冷戾气息。

    许知喃刚才接得急，连来电显示都没看一眼。

    许知喃注意到：“你很紧张吗？”

    这还是她所说“已经放下了”的态度，许知喃难以想象从前林清野是怎样和这样一个母亲相处的。

    “你和阿喃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吧？”许母忽然说。

    片刻后，林清野唤了她一声：“阿喃。”

    但她也的确是不关心林清野的这些事，也压根不在乎林清野那一次是因为什么才打魏靖，她眼里只有林清野又干出了这样的事让她想起了死去的时衡，也因此不会注意到许知喃。

    他把很多从前的事都已经放下了，也没那么在意了。

    林清野看着她，面上依旧风平浪静的：“那就一块儿去吧。”

    他不是个爱交朋友的个性，性格冷淡，何况这还是去见家长的事儿，多少都会觉得尴尬和别扭。

    “你这天天都这么忙，都多久没回家啦，还不能让我给你打个电话过来了，怎么样，今天周末还很忙啊。”

    他不擅长跟人说心里话，但此刻也想努力讲自己心中打算的都明晰的表达出来。

    许知喃眼睛还闭着，转过身面对他去牵他的手，林清野靠在床头，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和许知喃十指相扣。

    屋内很安静，白炽灯在头顶。

    其实鼻子和嘴和林清野还是有点儿像的，但眉眼不同。

    “算了，都过去了。”傅雪茗叹了口气，“那两年半的时间对你来说也许也不是坏事，看着比从前沉稳了。”

    这是在说林清野。

    他只是蹲在墓碑前，轻轻拂去了上面的浮土。

    “我腿还酸呢。”许知喃小声道。

    时衡是8月的忌日，他忌日过了林清野才出狱，后面一段时间又都整日忙得挨枕头就能睡着，一直没时间去。

    林清野不是个爱表达自己内心的人，在墓碑前和去世的人絮絮叨叨说话这样的事他做不出来。

    “嗯。”她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你平时也能对我生气的，不要总是委屈自己，不开心了就要说，你得娇气点儿。”

    许知喃一愣，忙说：“当然不会了，我妈妈又不是不知道那件事的具体原因，怎么会那样想你，你也不要这么想自己。”

    “诶。”许母应声从厨房里跑出来，刚刚得知林清野也会过来，她又忙着多去烧了几个菜。

    傅雪茗：“最近经常能在电视和新闻上看到你，也听身边朋友提到你了，你现在能有这样的成绩我也挺为你高兴的。”

    一个男声。

    甚至于担心自己万一真的没法保护好许知喃。

    “什么叫两年半的时间对他来说也许不是坏事。”

    但她又和三年前不一样了。

    许知喃也相信他不是装作不在乎，他是真的不在乎。

    但他性质太过特殊，出道便火，复出也立马又重回巅峰，没人能够预料到他以后会爬上怎样的高度，普通小明星便也都不敢跟他闹出什么不睦来。

    几句聊完，挂了电话，林清野这才跟许知喃解释了遍。

    林清野笑了声：“刚才让我娇气点儿呢，就亲你一会儿就说我不正经，也不知道是谁先对我动手动脚的。”

    许知喃一顿，猜到些什么，又看了眼林清野，还是乖乖起身，拿上垃圾桶出门了。

    从前他送许知喃回家时也去过几趟，还算认识路。

    “……”

    “干嘛呢，跑步了啊？”那头是许母的声音。

    她抬眼看墓碑上的照片。

    谢敬：“是的，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前辈，让您的音乐节出了这样的状况。”

    许知喃跟着他走，最后停在一个墓碑前。

    林清野勾唇，没说什么，也没多余反应。

    没什么犹豫。

    许知喃没马上答应：“那我一会儿问问他吧。”

    许知喃微微往后缩了下，却被他再次抱过去，托着她腿根直接将她抱到自己腿上。

    许母也回想到当时许知喃完全变了一个人的样子，苦笑了下。

    “嗯？”

    傅雪茗。

    从前小时候在家里，时衡其实是对他最好的，时衡将他看作不太听话的弟弟，想要得到他的喜欢和认可。

    许知喃又补了一句：“要不我自己回去一趟吧，那你晚饭怎么办？点外卖吗？”

    许知喃的背影被落日余晖映照得通红，额角的碎发毛茸茸的，背后蝴蝶骨从薄毛衣里支楞出来，像是一座青峰。

    可她现在竟然那样轻描淡写的一句“那两年半的时间对你来说也许不是坏事”。

    他从前从没有跟谢敬有过联络，完全是因为双方粉丝才产生的联系。

    “没有，今天不忙，本来打算明天回家去看你的。”

    桌边许母便只问了他一些关于最近工作和生活的事，态度温和又有些小心，完全是初次见女儿男朋友那样，也没有提及从前的事。

    其实傅雪茗是见过许知喃的，在从前因为魏靖那事儿闹到派出所的时候。

    “他会入狱的原因是因为苏遣那个绑架犯，不是因为林时衡的意外，您不能将这件事看作是他对您大儿子的赎罪或是因果报应。”许知喃一字一顿道，“他不需要赎罪。”

    许知喃简直是要心疼死了。

    足够了。

    许知喃背对着，林清野手臂隔着被子横在她腰间，两人都睡着，手机响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是啊。”他很坦率地承认了，“这样看着像个正经人吗？”

    她快步走下一格台阶，站到林清野旁边，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林清野这回没主动，只坐在那儿好整以暇地任由她亲。

    林清野晚上已经吃过了, 他那碗比许知喃的还少, 没一会儿就吃好，靠在椅背上看着她吃。

    林清野捏了把她脸，刚才路上许母已经又打了个电话来催了，两人没再磨蹭，拿上方才买的水果便一块儿进去。

    最后是那天在车上，林清野将自己的过去向她和盘托出，也将时衡的意外归咎到自己身上时的自我厌弃。

    林清野凑近些，手指在她脸颊上刮了几句，含着笑意逗她。

    这都是傅雪茗造成的。

    林清野：“嗯。”

    两人都没说话，踩着台阶下来，林清野走在前面，忽然，他脚步一顿，在原地站定了，许知喃跟着抬起头来。

    也担心她会介意他的过去。

    林清野沉默着在墓碑前待了会儿，许知喃便也就在一旁陪他。

    她今天黑衣黑裤，踩了双平底鞋，没从前那样盛气凌人了。

    语气很是礼貌，他是男团队长，娱乐圈内对于爱豆的道德限制和礼貌上的要求很高。

    他倒没有被刚才那事影响心情。

    “你还比我小一岁呢。”林清野摸了摸她头发，“你就别操心这些事了，我已经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了，够知足了。”

    许母这话其实说的很柔和，也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只是跟他提出一点自己的顾虑，可林清野依旧觉得喉咙像是被捏住一般

    许知喃觉得也挺能理解，他不是个热络的个性，身边朋友其实也算不得多，就那么几个，但关系都特别铁。

    林清野从冰箱里拿出一串葡萄，走到水槽边。

    但其实林清野心里清楚。

    他轻轻拍了两下许知喃的脑袋，低声说：“阿喃，你等我会儿。”

    小姑娘个子小，看向傅雪茗时甚至还要仰着下巴，可却展现出了难得咄咄逼人的姿态，将林清野挡在了身后。

    担心她会觉得自己不够好。

    林清野回忆起来了，是昨天音乐节那女孩儿喜欢的偶像。

    傅雪茗被她怔到了，好一会儿没说出话。

    台阶下站着个女人——

    男人就站在许知喃身后，个子高挑挺拔，利落短发，衣服也很是服帖整齐，他看着许母笑了笑，礼貌道：“阿姨好。”

    许知喃握紧他的手，看着时衡的照片，也跟着叫了声“哥”。

    亏她还怕他难过想哄哄他。

    许知喃分跨在他身上，乖乖巧巧地任由他亲，直到感觉到林清野逐渐加重的喘息声才察觉到危险。

    他不再动手动脚的了，看了眼时间，这都快十一点了。

    他们到底在一起了多长时间很难界定，毕竟中途还有分开的两年半。

    “诶，你好你好，我还以为你俩还要会儿呢，菜还没烧完。”

    林清野将洗净的葡萄装到盘子里。

    “我是谢敬。”

    事情经过了这么多年，傅雪茗对林清野的怨恨在他入狱后的那日日夜夜的时光中也终于是消磨冲淡了些。

    “我跟你一块儿去吧。”许知喃说。

    谢敬又说：“抱歉啊，我是通过朋友要到了前辈您的电话，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您。”

    “哥。”他声音很淡，“三年没来看你了。”

    午夜梦回时分，傅雪茗也会想，自己这一辈子怎么就过成了这个样子。

    “所以，希望您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许母一顿，叹了口气：“你这孩子这些年不容易。”

    “我怎样？”

    傅雪茗离婚后回了娘家，如今傅家早已不像从前那般强盛，和林冠承离了婚，也再没人看在林冠承的面子上帮扶一把，日子自然也不如从前那般滋润富裕，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等挂了电话，她便又问了林清野一句：“你想跟我一起去吗？”

    许知喃抿唇, 当没听见。

    重新回到了浅尝辄止的阶段。

    “……不要。”许知喃更低地埋下头，“我要吃面了, 晚饭还没吃呢。”

    林清野闻言，略一抬眼。

    “你一直陪着我就够了。”他说。

    傅雪茗继续道：“时衡走了也十几年了，也许都已经转世投胎，今天看到你能主动来看他，我也算是放下了，他是个好孩子，想来也不会怪你，你就也放下吧。”

    傅雪茗：“好久没见了，我们聊聊吧。”

    路上林清野买了点水果，许母那电话来得突然，他也没时间准备点儿像样的登门拜访的礼物。

    “就是因为您现在这样的偏见和差别对待才最终导致了时衡的悲剧，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还是老样子。我们今天过来只是因为时衡是他的哥哥而已，不是过来道歉的。”

    他皱着眉啧声，捞过手机，一个陌生号码，他接通，暂时没出声，那头问：“请问是林清野前辈吗？”

    “那你也才26岁啊。”许知喃小声说，“也没有很大。”

    林清野侧头低笑，但笑意却又很快就消失，变成一个自嘲的表情。

    “我以前是希望阿喃能找个安安稳稳的人过日子的，可能跟我自己的经历也有关系，只希望她这辈子能开心健康安稳，细水长流，老实说，其实我从前都没有想过她会找一个你这样的男朋友，还是个大明星，平时关注你的人也会特别多，很多东西放到聚光灯、放大镜下就会发生变质，我也担心阿喃以后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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