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才,穆青阳来。”
“不是巧,是有人告诉我,太子妃娘娘离宫出走,本王不放心,便急忙带了人追来,保护娘娘。”
“事到如今,只有告知天下。”
睿王当即爽快答应:“好。”
“娘娘若是明日不肯让我继位,送过来的不是一只手掌,而是一枚人头。”
睿王笑了笑:“没怎样。太子已死,娘娘却不肯让我继位,莫非是想着让公主做皇太女来继承皇位?”
宫卿强压着内心的慌张,正色道:“王爷自重。”
“自然不会。求之不得。”宫卿嫣然一笑,步上台阶,便走了进去。
看着独孤后憔悴不堪的面容,宫卿默然生了同情之心。独孤后远远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强悍,宣文帝的驾崩,慕沉泓的失踪,阿九的挟持,几桩打击同时压下来,将这个平素里目空一切高高在上的皇后瞬间击垮,已经手忙脚乱毫无反手之力。
睿王道:“禀娘娘,臣一直在南华禅寺为皇上祈福,昨日惊闻皇上驾崩,这才从南华禅寺离开,回到京城。”
“就依卿卿。”既然她答应放弃这个孩子,那么晚几天也无妨,等他登基之后,万事安顿妥当,再来处理这个后患,反正她现在已经在他手中,也逃不出他的手心去。
“多谢母后,我腹中的孩子,我自己来保。”宫卿决然起身,离开了椒房殿。此刻,她再明白不过,独孤后不会真正的为自己着想,那表面上的相互护持,只是镜花水月,要保住孩子,唯有靠自己。
此刻护守宣武门的正好是独孤铎,他见到宫卿的车马,怔了一下,忙上前见礼。
独孤后颤着声道:“你放肆。”
幸好,他还暂时没有非礼她的意图,只是目光绵绵地看着她,痴然道:“卿卿有孕之后,真是越发的美艳动人,让人难以自持。”
穆青阳跪下便泣道:“太子殿下在孟州青龙岗,突然遇到一伙山贼伏击,太子和霍显等人跌入江中,生死不明。孟州知府派人苦寻了一天一夜,太子殿下生死不明,孟州不敢耽误,昨日半夜间将消息送至了京城。”
“王爷,眼下大局为重,王爷先稳定了朝局,再叫薛御医来。”
宫卿低头含笑:“说来不怕王爷见笑。本宫一直很喜欢此楼的水晶馄饨,可惜入宫之后便再也没机会吃到,今日走到半路,突然腹中饥饿,便想来此解馋,但实在是不想让人知道,便换了衣装。”
独孤后哭道:“你一直说不会,不会。如今尸首已经找到,四日后运回京城。你还说不会?”
慕灵庄大惊失色:“你们当真要谋反?”
明羽叩头道:“他们说皇上已经驾崩。”
“你,你。”锦盒里竟然是一只血淋淋的断手。
珠帘之后,宫卿紧紧咬住了唇,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紧紧握住了桌角,对自己说,不会的,他不会死的。她不知道自己从何处而来的信心,就是坚信他不会出事,一定会回来,想起往日两人的恩爱,想起他的誓言,他怎么舍得舍弃她和孩子。
殿中哭成一团。
“说是,公主亲口承认。”
独孤后一脸颓败之色,黯然道:“两日之后,太子若是还没有消息,群臣便要拥立新君。”
虽朝臣未说明这个新主是谁,独孤后心里知道,唯有睿王一人而已。她冷冷看着睿王,他神色镇定,俊美的脸上一双明目如瀚海深渊,看不透丝毫波动。
睿王也走到她的身后,低头嗅了嗅,却不是在嗅那梅花,而是嗅她的秀发,口中呐呐道:“好香,醉人心脾,勾魂摄魄。”
独孤后起身厉声道:“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找到太子殿下,皇上尸骨未寒,尔等便想要易主求荣不成?”
“你,你!”独孤后心疼欲裂,惊怒交加,道:“你把阿九怎样了?”
独孤后担心皇宫有失,从行宫回来之后便将左卫军从岳磊手中拿了过来交给独孤铎掌管。右卫军由岳磊和张超共同统领。
她不敢往下说。
“你不是在南华禅寺为皇上祈福么?”
“说皇后娘娘若是不见,便要闯宫。”
“启禀皇后娘娘,孟州的消息到了。”
云叶悄声问道:“娘娘,我们这是去哪儿?”
独孤后穿戴好朝服,带人匆匆前往乾明宫。一路上心里气恨阿九的不争气,竟然从她口中泄露宣文帝驾崩的消息,此刻,独孤后后悔不已,早知如此,应该让宫卿留在行宫。
宫卿起身,回避到了珠帘之后。
“不过,天意也很公平,他爹死了,他也死了,你还是我的。”
“本宫不信。”
不,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会平安归来。她拼命的说服自己。他还要回来,看他们的孩子,他的孩子名叫赢,他怎么可能有事。
宫卿一惊,独孤后也心里一惊,“快说。”
独孤后回到椒房殿,宫卿正焦急地等着她。
宫卿失落不已,强自压着心里的担忧和不安,反而安慰独孤后:“母后放心,不会有事的。”
睿王一怔,万万没想到宫卿会这样说,他反问道:“当真?”
小二热情地迎上来,“客官要吃什么?”待见到睿王的打扮,他连忙躬身行礼,毕恭毕敬地将睿王迎了进去。
正在这时,明羽进来禀道:“禀娘娘,朝臣在承乾门求见。”
慕灵庄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独孤后气道:“太子不会有事,你死心吧。”
江王妃笑道:“你太小看你大哥了。他要去继承皇位,不是谋反。”
十几位宿卫守在马车旁。
“难道母后当真明日要让睿王登基?”
他越贴越近,眼看唇便要落在她的脸上,正在这时,门上响起敲门声。
独孤后看着宫卿苍白如雪的脸,又隐隐有些后悔不敢告诉她,她此刻怀着身孕,不能受刺|激,但除了宫卿,她已经无人可商议。
看到登月楼三个字,宫卿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疾步上前,正欲踏上台阶,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人。一身蟒袍,羽冠纶巾,风流儒雅,正是睿王。
睿王道:“娘娘,公主如今在我手中,高昌王此次挑事,也是缘于公主,臣想,不如将公主送到高昌,正好也免了两国战事。皇后以为如何?”
“母后,太子失踪的消息不可告知任何人。”
睿王笑了笑,走上前,打开盒子。
穆青阳道:“臣告退,请皇后娘娘早做定夺。”
宫卿急道:“这消息从何而来?”
这时,卫国公道:“找寻太子殿下已经足足三日未有一丝消息,边关战事紧急,国不可一日无君,请皇后娘娘大局为重,早立新主。不可一味拖延,若是两日之后,仍旧没有太子殿下的消息,请娘娘立即拥立新主继位。”
独孤铎为难地说道:“这,皇后娘娘吩咐过没有她的手谕不能出宫。”
宫卿内心羞怒,却不动声色,正欲转身,他突然伸出胳臂,拦住了她的去路。
宫卿听到“有孕”两字,心头一跳。她下意识地扶住小腹,柔声道:“王爷打算怎么对我腹中的孩子。”
独孤铎见她持有鱼符,也无法阻拦,便放了宫卿出宫。
“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卿转开了头,“王爷,天意难违。”
睿王并没有和穆青阳一同离去,他手中拿着一只锦盒,对独孤后道:“臣这里有样东西要让娘娘过目。”
宫卿道:“群臣要拥立新君,也应当以太子血脉为首选,而非睿王。若我腹中孩子为女儿,皇位才轮得到他。母后只要坚持,我们还可拖延数月,等到太子回来,母后放心,太子一定不会有事,他一定会回来的。”
时间紧急,她必须马上行动。
独孤后说完,宫卿瞬间脸色苍白如雪。这个时节,天寒地冻,跌入刺骨的江中只怕是凶多吉少。
睿王笑了笑:“那本王请娘娘吃馄饨,娘娘不会拒绝吧。”
如今朝臣定下的两日之期最后通牒。若慕沉泓还是生死不知下落不明,那么睿王就将登上皇位。一想到那个场面,独孤后胸中恨意翻涌。
她心里狂跳,只见他伸手将那窗台上的梅花掐了一朵,然后插在了她的鬓角上,眉目含情地看着她。“你真是越来越美了。”
慕灵庄目瞪口呆地看着睿王离去,急忙拉住了江王妃的胳臂,问道:“母亲,你们在做什么?你们这是?”她难以置信一向温文尔雅的长兄会谋反篡位,而一向谨小慎微的母亲居然敢支持怂恿长兄去放手一搏。
“你要顾着你的孩子,我的孩子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阿九去死?”独孤后气了起来,想起阿九的那只断手,心如刀割。
这边,皇宫之中,兵部尚书穆青阳紧急求见。
“说什么?”
眼看无法脱身,宫卿只好道:“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如今的身份不能和王爷一起走。王爷很快就要登基为帝,和我在一起,难道不怕损了圣君英名?”
宫卿急道:“即便太子遇难,我腹中还有他的血脉,方才你也听见,若是睿王登基,定会对我腹中孩子不利,太子的这唯一一点血脉就要保不住了。”
睿王冷冷道:“江山是慕家的,不是你独孤家的,我身为慕氏子孙,对江山社稷也有一份不可推卸的责任。若是两日之后太子没有回来,皇后仍旧不肯另立新君,那就休怪我不客气,将阿九送给高昌王。”
慕灵庄急道:“皇上驾崩,自有太子继位。大哥怎能继位”
宫卿此刻心如跳兔,几乎要跳出喉咙。睿王的笑靥温柔清雅,她却觉得自己掉入了寒流汹涌的江水之中。
江王妃笑了:“因为太子也死了。”
睿王道:“放下吧。”
独孤后有些底气不足。高高在上的滋味并不好受,居高临下面对群臣,只会觉得自己身单力薄,力不从心。
睿王眯起眼眸,笑着打量着她,“那为何要换了衣装,又为何不回宫府,反而到了这登月楼,本王甚是不解。”
窗前的桌子上放着两个梅瓶,上面插着几枝腊梅花。宫卿俯身嗅了嗅,将一对梅瓶,从桌子上挪到了窗台上。
“公主现在何处?”
宫卿冷冷道:“这是玄金鱼符,拦我者斩。”
“尸身已经找到了你还不信他死了?”
独孤后看了看她丝毫没有动静的肚子,此刻忽然间觉得眼前的两个人已经成了她唯一的希望,她宁愿没有万一,但一旦真的到了那一天,那么,宫卿腹中的孩子,将是她唯一的希望。
抬眸看去,那窗台上的梅瓶清晰可见,瓶中梅枝横斜,瘦俏。
独孤后万念俱灰,只觉得苦苦支撑着自己的唯一一念希望,终于毫不留情地捻灭了。其实,虽然宫卿一直告诉她慕沉泓没事,但她心里却没有宫卿那么坚信,已经情不自禁地做了最坏的打算,现在,终于证实了她的想法,唯一的儿子死了,这皇位将毫无悬念地落到了睿王的手中。她前半生费尽心机,得到的这一切难道今日都要拱手让给仇人?
独孤后一人面对这种场面,瞬间心慌意乱起来。
“平身。”
独孤后点头,她也不甘心将皇位拱手相让。宫卿腹中的孩子,是她最后一丝希望。
明羽战战兢兢道:“娘娘息怒,他们说,说,皇上,皇上已经,”
“人已经在回京的路上。四日之后便到京城。”
“本王好心提醒你。明日你若是乖乖地同意我继位,我仍旧将你视为太后,叫你安享荣华富贵,你若是不识好歹,届时,可别怪我不客气。阿九的小命就在我手中,是死是活,便由你这个娘做主了。”
殿内安静下来。
夜里,天突降大雪,晨起世界一片白茫,丝丝寒意从窗棂间涌进来。独孤后看着一片雪景,心里更觉凄凉寂寥。
“禅寺清苦,本王怎舍得让卿卿受苦。卿卿先住在本王的莹华别院,本王也好随时探望,以解相思之苦。”
宫卿回到寝宫,带了一些银两细软,又让云叶去寻了三套男子衣衫,然后便带着云叶云卉以及一行宫人到了宣武门。
宫卿慢慢用着那一碗馄饨,只想拖时间,可惜直到她吃完了那碗馄饨,依旧没有等到她要等的人。
睿王摇头,笑眯眯地看着她,如同看着一只到手的猎物,“秀色可餐,本王什么也不用吃。”
慕昭律的手指缓缓摸着她娇嫩的肌肤,沉声道:“你什么都不用做,跟着我,等我登基之后,你便是我的皇后。”
独孤后腾的一声站起身来,“住口。”
“换衣服。”宫卿立刻吩咐云叶云卉。三人在马车中脱下宫装,换上所带的男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