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圈套

书这样的心性也忍不住咬牙了，“今天晚上，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但是按照疯子的心性，如果她此时把电话挂了……

    对于“秦情”调任22层总经理助理秘书小组的审批，人事部在一周内给了审批通过的结果——这让公司里原本等着看栾巧倾和“秦情”和冲突好戏的那部分员工都有些大失所望。

    一想到这人是亲手把他自己无谓地牺牲、无谓地往火坑里推，宋书心火便直接窜了上来。

    “那场车祸的第三层，我找到了。”

    宋书这个助理刚上任，秦楼就外出公差半周，而且一个助理都没带。

    不等宋书有成型的想法，秦楼已经牵住她的手，转身往前门诊一楼的大厅走去。

    而就在此时，宋书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前一秒还在手机里的声音，这一刻已经贴在她耳旁。

    “……”

    不过在昨天，她逼着自己看着资料上那张平平无奇的脸，逼着自己记下一切可以用来对那个人威逼利诱的信息。

    宋书语塞，“你怎么知道……”

    为此许佳佳还凑过来安慰宋书：“你不要担心，安姐就是这样的性格。等以后工作里接触多了，你就会觉得她人还不错的。”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根本不同意你这个计划！”

    “当然是去医院找你的路上。”

    “具体我之后跟你解释！你现在就保持这跟我通话的姿势，哪都不要去，留在原地！”

    这其中就包括来自助理秘书小组负责人的任职谈话。

    “秦——”

    她得提醒安姨小心防备才行。

    宋书几乎已经要迈出的脚步蓦地停在原地。

    “所以，”宋书说，“所以我才不告诉你啊。我都说了，这件事我必须要做，哪怕只是踏进他们的陷阱、让他们确认我对他们具备威胁都够了——我需要破局的路。”

    “——！”宋书身影一僵。“怎么会……”

    宋书微低着头，偶尔掩住口鼻咳嗽两声，尽力避免与任何人交上目光。

    安行云迟疑地思考几秒，还是点头答应了。

    面上敷衍地应付着，宋书心里有些漠然：无论是某些高层的态度，还是助理秘书小组内的人出于私利，显然没什么人想让水火不侵、软硬不吃的安行云在总经理的特别助理这个位置上一直坐下去。

    秦楼咬了咬牙，挤出声戾气的笑。

    “那何必要你自己冒险，换个人去也能……”

    宋书摇了摇头，“我去，才能把我们得到答案的可能性放到最大——不管他是觉得我已经死了或者可能还活着，我的出现都会是给他最大的冲击——这样的冲击下，无论威逼利诱，他才最有可能说出当年那件事的真相。”

    她转过身刚仰起头，就被秦楼突然俯下来吻了吻。

    “秦楼。”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遮掩，足够附近几米内所有可能在暗中盯着的人听见——

    资料里那个人住院的病房信息出现在她的脑内，通往那里的线路图也迅速在黑暗里勾画出红色的线条。

    “……我昨天得到消息，九年前你那桩车祸里的醉驾司机，在昨日因病保外就医了。”

    宋书一顿。

    “你还有个任职谈话，跟我过来吧。”

    “请问，查怀孕去哪个科室？”

    小型欢迎会结束，只在宋书最初进门时打了个招呼的安行云终于有所反应。她站起身，抬起眼皮，淡淡扫了宋书一眼。

    安行云默然沉目。

    宋书低头，“……我如果告诉你，你会同意吗？”

    “嗯，谨慎些也好。”

    那个酒驾司机保外就医的疾病是冠心病，按照记录信息，他在狱中有严重心绞痛反复发作，在做了规范治疗后仍旧有严重的冠脉供血不足的表现，还出现了严重心律失常的病症。

    宋书：“……？”

    期间，唯一板着脸的就只有安行云了。

    宋书安静几秒，淡淡笑说：“从我选择回国、从我踏入Vio开始，我的安危早就被压上来了。他们之所以至今按兵不动，最大可能还是不想节外生枝——但不动是不可能出错、更不可能留下痕迹的，我们要的不就是他们的动和错？这不也正是需要我回国亲自参与进来、走到他们面前来的目的和原因吗？”

    秦楼哑声一笑，“救你。”

    “你是说……有人挖了陷阱？就像我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给他们最大的不确定性和不安一样，而这个男人就是他们下给我们的鱼饵？”

    “——我是阻止不了你了。但是有件事我们说清楚，他保外就医不会只有一天两天，你不准着急——这件事上我们必须谋定后动！”

    “那是个圈套！那个人现在根本就不在那家医院里！”

    “……”

    卡着秦楼要回来的最后一天，宋书终于征得安行云的最终同意，在当天早上八点多，去往那个酒驾司机所在的指定医院。

    “危险我不在乎，我更在乎的是能不能达到目的。”宋书说。

    看出安行云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宋书跟着点头，“好。”

    宋书一懵，回过神后压低声音，“你做什么？”

    宋书哭笑不得地站在门旁，听着房间里安行云压低声音暴躁地和手里拿着的老式手机对面的人交谈：“——你疯了？！这件事怎么能够让她去？万一出了事情，我们怎么对白颂交待！？”

    “……什么路上？”

    宋书看出，自己再劝也只会惹得安行云更加不悦，对余云涛的怨言也更重。所以她只得苦笑着收了没说出口的话。

    “是该谈。不过如果你现在走了，那你这辈子都别想从我这儿听到那件车祸的答案。”

    “谁让你一个人去那种地方的！”电话对面蓦地响起男人低哑愤怒的声音。

    安行云招了招手，笑，“他们四个都在的时候，不会有哪个敢单独溜过来的。”

    在医院门诊楼的一楼内乱转了几圈，宋书才终于向着电梯间走去。

    九年前她在那场惨烈的车祸里活下来了。这一次她要做那个人的噩梦。

    几分钟后。

    她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上是秦楼的电话。想到自己此时在做的事情，宋书本能地有点心虚，甚至很想直接把电话挂断。

    “——！”宋书回神，眼神蓦地一沉，“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不能过来——如果你出现在这个地方，他们只会连你也已经知道真相的事情都确定，到时候你会比我还要危险！”

    而人事部审批通过后，宋书调任22层的事情彻底板上钉钉，无可更易，剩下的就只有一些基本流程了。

    宋书思考了几秒可能出现的几种后果后，头疼地走到旁边，接起电话。

    她深呼吸几次，侧转过身，背对着身后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

    “！”

    宋书慢慢叹出一口气，“我不想和你吵架，秦楼，所以我们不要在这个问题上讨论了，好吗？”

    两人保持一定距离，离开助理秘书组的办公区，安行云走在前面，最先转身进了22层的一间小型会议室。

    宋书赞同点头，“还是以防万一。”

    “你——”

    面前的小姑娘看不出半点当日在总经理办公室外的鬼祟，宋书和她对视几秒，在对方的眼神里都看不出什么纰漏或者瑕疵。沉默两秒，宋书垂眼一笑。

    宋书竖起耳朵听了几秒，突然皱眉问：“你现在在哪里？”

    宋书在声量爆发到无法控制的前一秒咬住了牙齿，硬生生压了回去。

    宋书犹豫了下。

    “担心么？心疼么？……小蚌壳，你活该。”

    时至如今，再气恼都无用。

    她坐在出租车的后排里，安安静静地对着医院的出入口观察许久，没有在附近见到行踪异常的人，这才给司机多付了钱后下了车。

    电话对面，余云涛声音平静，“你不同意，她就真的不会去了吗？就算她今天不去，你能担保她有不会选择需要冒更大风险的事情、只为了求得今天她所想知道的答案？”

    宋书猛地抬头。

    宋书第一次有要被秦楼气疯了的感觉。

    她在窗前独自站了两分钟，才终于转身看向宋书。

    宋书心里蓦地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安行云冷哼了一声，“他说的大义凛然、说的全为你着想似的！要我看，他分明就是对你母亲的死心怀怨愤，一心只想复仇，自己疯了也要带着小辈一起疯！”

    宋书跟进来，目光一扫会议室内角落，确定安行云带她来的这间会议室确实没有监控后，她转身将门关上，无声落锁。

    电话对面余云涛叹了口气，“这个孩子有多倔，这些年你还看不出来吗？顺着她做吧，这件事里我们阻止不了，更没什么资格阻止——我们能做的就是尽我们所能地看护好她，帮她完成她所想做的事情。有风险就帮她排除，有陷阱就帮她做好退路——除此之外，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

    “好的，安助理。”

    “……”

    几秒后，秦楼拉着宋书停在一个医护人员的面前。

    “——”宋书呼吸一紧。

    “……”安行云扫了她一眼，“你就知道余云涛会答应，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