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从几天前就这样了。”
然后她轻轻地笑了声。
秦楼一顿。
“她想保护和救赎的自己女儿的父亲给她挖下了陷阱,她提携和护佑的后辈把她推了下去,其余所有的知情人漠然地站在那个深坑的边上,低头看着她,却没有一个人发声。一个人都没有,从头到尾啊,那样大的一桩案件,却能那样快速地、证据齐全地、人人默认地完成裁定,没有遇到一点阻挠和反驳的声音……”
宋书盯着电脑界面安静片刻,无声地勾起唇角。
秦楼一怔,随后笑了出来。
宋书轻轻缩了下肩膀。
“以前知道过。现在……也知道了你还是那么疯子。”
“要不是那张脸和秦总初恋长得像,秦总会多看她一眼么?”
没有忘记啊。
第三次将目光重新落回面前的电脑时,宋书犹豫了下。
秦楼埋在她长发间,连着几天被三季度的报表折磨得厉害,此时好不容易坐下来休息,他倦意十足,声音懒散沙哑地问:“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空气僵滞几秒,站在后排的同事间隐约传来压低的议论声。
所以,不同于某位忙得几乎要废寝忘食加班赶点的总经理,宋书这两天特别清闲,每日事务就是上到23层,然后抱着秦楼的私人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上研究。
但即便如此,助理秘书组的任何位置仍旧是所有普通员工奢求却不能得的。
秦楼思绪转得飞快,在宋书话声开头就猜到了什么。
资料归档后,她也确实没有什么好交接的工作。
但不同于公司其他树状结构里的职务任免升降,总经理助理这条职位线上独具一格,经常是直接从个别部门抽调或者面试空降——所以在任免上往往容易出现偏差。而这个职位一旦失误,对公司影响将会很大。
笑刺向白颂的那把刀——不管握刀的人是谁——那把刀却实实在在全都是她试图保护、提携过的曾经的亲人和后辈!
“我看你的眼神就那么‘饿’吗?”
刺骨的冷意顺着每一个毛孔往身体里钻。
“不然,如果他是那个恩将仇报的,他是那个把当初唯一肯向他伸出援手的女人推进万劫不复的地狱里的,那这也就——”
“我也没什么事,所以开车出来散散步,顺便接秦情回公司。”
宋书慢慢呼出一口气,那口气堵在胸口,郁结在心里,憋得她呼吸都生疼。
总经理助理职务在职级上虽然比副总要低半级,但因为直接影响和接触公司最核心决策高层,总经理助理一职时常被视为比副总的实权还要高出几分的位置。
“级别?秦总自己就是董事长,高层里什么级别也没有这个待遇。”
宋书一顿,几秒后她又想笑又想哭地垂下眼,最后她没笑也没哭,只放开电脑,回抱住自己身旁的人。
方向盘向右一拧。
“怎么不说话了?”
“……”
宋书:“……”
秦楼轻眯起眼,须臾后他侧过头,然后低下去轻轻地吻女孩儿的额头。
“笑你刚刚说的话。”
她低着头,茫然地看着模糊的视野里的手掌心。
“今晚我一直在想,她死之前没有看到那些人就好了、什么都不知道也就好了。不然亲眼见到那些人的嘴脸、看见他们撕下面具之后裸|露出来的只有兽|性的丑陋面孔,她一辈子都那么善良,真看到那些的时候她该有多绝望……”
他枕在女孩儿颈旁,低下声像喃喃一样。
“以前也知道,只是不知道会这么冷。”
“不管这个世界有多冷,洋娃娃——我会一直在。”
“但是助理这种小事上,肯定不会有人异议了,所以我们就等着人事部审批吧,然后总经理那边走个流程的审查谈话——那时候,人家就真的飞上枝头喽。”
宋书的话声停得有点突兀。
“……什么?”
“谁敢?秦家可是Vio的绝对控股股东,而且秦老先生退出一线后,秦家所有股份、产业全部一滴不剩地划到他孙子秦楼名下——秦楼在董事会里说一不二,谁敢逆着他的意思来、不怕被踢出去?”
“两只猴子一起被参观会对其中一只猴子有什么帮助吗?”
“就为了一张相像的脸,总经理就这么把他的小情人直接放到自己隔壁的助理秘书组去了?这消息不会有假吗?”
“要求是,把疯子给你。”
“那我要早一些,我7岁那年就已经知道……了。成人世界里冷冰冰的,很无趣。但是后来,有只洋娃娃跑进来了。”
“以前,疯子对洋娃娃没什么要求,现在不一样了。”
他贴着她耳旁,是从没有过的疯子的低声温柔的笑。
“……”
莫名尴尬的安静僵持几秒,不知道谁小声嘀咕了句:“切,傲气个什么劲儿,我们跟她告别她都不搭理。还真以为秦总来接她就是捧着她了?”
先不说这个“顺便”是真是假的问题——开车散步是哪门子的老总级爱好?
“有什么消息我会通知你的。”“路上注意安全啊。”
Vio资本23层,私人区域内。
秦楼又笑了声。
几人呆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面前轿车的驾驶座内,那个趴在方向盘上歪着领带解了两颗衬衫扣子,有点衣衫不整的颓废美的年轻人,赫然是他们公司总经理秦楼。
组内可以互相制约,还可以分散平衡工作压力,时至今日助理秘书组内五位助理,除了总负责的安行云外,另外四位都是各有分工。
“……”
——
“那你还肯上来,不怕被我……”
秦楼听得挑眉,“你怀疑他周围也有——”
原本应该是各部门甚至个人之见互相评介的最盛时机,所有人的注意力却都被22层助理秘书室出具的另一份公示报告给勾走了。
宋书脸上的泪痕和情绪一样淡下来,她第一次放任自己完全依靠状态地靠进秦楼怀里,低垂着眼,声音喃喃。
冷得宋书想发抖,冷得她想大笑。
“这世界真可冷啊,秦楼。”
“那现在,你有什么要求?”
秦楼斜撑着颧骨,“我怎么看你了?”
她低头,眼底没有情绪地无声地笑。
“最开始其实没有猜测。”
“……”
那些压低到无法听清的交谈里,有脑子利索的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朝着车里奉承地笑:“秦总,您怎么亲自过来了也不知会我们一声,不然我们哪敢让您在楼下等啊?”
秦楼没说话,把宋书抱进怀里。
她抬手摸了摸冰凉的脸颊,手指尖和掌心里一片湿潮。
秦楼将车停到路旁。他解开安全带,皱着眉俯身过来,他把她抱进怀里,低下头给她擦掉眼泪——
“嗯。事实上,前几年我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桩案件的涉案金额和牵涉之广,绝对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那在我母亲之前,当时秦氏集团的总经理难道就完全没有察觉?”
秦楼勾了勾嘴角,他向前俯身,贴到宋书身旁,“那就都不去,也刚好,你每天在23层陪我——我可以哪都不去。”
10月中旬,各公司三季报纷纷出炉,Vio第三季度的绩效考核也随之结束并在公司的电子公告栏公示结果。
“为什么哭?”
“那这也就实在太可笑了,不是吗?”宋书回眸,看向秦楼。
她声音轻缓地说:“Vio的两位副总里,吕云开我从没见过。另一位我却有点印象的。忘记哪次她出短差,在跟一桩大项目,我跟在她身边,和她一起见了位年轻人……那时候我年龄还小,我妈让我管他叫哥哥。”
宋书慢慢吐出一口气,她扭头看着窗外的夜色,看着路边的灯火连成流水一般的彩河。宋书将头轻轻靠到座椅上,心里疲累地叹了口气,唇角却勾起来。
秦楼察觉宋书情绪不高,没有多说什么,换挡踩油门,轿车轻飘飘地顺着门廊宽路滑了出去。
中午的员工食堂里,齐聚一桌的到处能听见关于这件事的谈论。
“等以后秦总真对她不感兴趣了,有她哭的时候。”
宋书眼睛抬了抬,身形动作却一点没变,“我在研究林o这些年的项目、合作伙伴,还有对应能够描画出来的人脉关系网图。”
“那现在有怀疑对象了吗?”
“这一个月看秦情被楚组长折腾得忙里忙外不得闲,还以为秦总对她兴趣淡了呢,没想到……幸亏我们刚刚没多嘴。”
没被搭理的组员们站在原地。
宋书无奈地瞥向他。
“为什么去不了?”
说完,他又困着眼埋回去了。
“所以我根本没去考虑那个答案。余叔说当年暗中拿着准备好的大量资料举证母亲、要到法院出庭作证的那个秦氏的高管就是Vio的两位副总之一,看见林o的第一眼我就告诉他不可能是林o,一定是吕云开——林o性格那么刚直,所有人都知道他大公无私,对待人事公平公正,所以就连当年和母亲有关的亲信受牵连也唯独他无人能撼动——而我一直就是这么相信的,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也可能是没有允许自己思考过会有别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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