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的时药全无防备,放下杯子应了一声,“他是我哥,我不跟他走得近,还要跟谁近?”
时药:“……”
时药第二天早起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
站稳之后,他笑也无奈地低下眼,“就这么想我?”
“……”抱着他的女孩儿嗖地一下仰起脑袋,眼圈微红地瞪着他,但仍旧没撒手,“你上个月走的时候,都没跟我打招呼就不见了!”
那个长得有点帅、耳朵上勾着金属耳圈、黑色头发间还挑染了几绺奶奶灰的男生——竟然会是小时候总跟在她身后跑、缠着自己陪他玩的那个小胖儿???
“我怎么不认识他,再说了,你也认识他啊。”时恒说,“搬来这边之前,那时候我们住在大院里,邻居家那个总围着你转的小胖子,你忘了啊?”
于是两个小姑娘就这样各怀心思,一直走到了学校外面。
“好啦好啦别想那么多了,说不定你今晚回家就能看见他了。”孙小语安抚地说,跟着她脸一拉,“真是太叫人羡慕嫉妒恨了——你今晚就能看见,我们却还要等下周一才能见到我们阔别已久的校草……哎,我要不要准备一下礼物呢……”
之前扛不住来自班主任的压力而签下了“自愿申请晚自习”的“卖身契”,时药每天的归家时间已经从下午六点拖到了晚上九点——只有每个大休前的周五晚上可以例外。
时药:“……”
“上车吧?”
“啊?好奇什么?”
如果不是放在床头的消炎药和凉白开,还有旁边贴着的“记得吃药”便签上再熟悉不过的字迹,时药大概会以为昨天晚上只是自己做了场梦。
“那能一样么……”时药小声嘀咕。
“你真不知道啊?我都无语了……对啊,他们竞赛初赛就是今天上午嘛——你说你这妹妹当的,也就太不称职了!你跟戚神不是几乎天天晚上打电话吗?他也没告诉你他今天考试?”
“好啦,我相信你啦,这么多年的盆友了对不对?”孙小语挤眉弄眼地撞了撞时药的肩,然后小声到她耳边说,“不过你也收敛着点啊,就算知道你是戚神妹妹,刚刚我看那些围观的学姐学妹们的表情,也都非常想上来掐死你了——当众揩油校草,我敬佩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怎么样,我们戚神的腰抱起来舒服吗?你不会还趁机摸他腹肌了吧?”
……待会儿回家就能看到他了,确实是这么这么久以来,她听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了。
刚谈完白天的八卦,孙小语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兴奋地问时药:“哎,药药,戚神说没说他这次考得怎么样啊?”
学校离孙小语的家并不远,所以她一直都是步行上下学。两人跟往常一样走到了时药上私家车的地方,孙小语眼尖,最先瞄到了时药家轿车的车牌——
“药药,在那——”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已经让时药有些语无伦次了。等攥着手压着桌边平静了好几秒,她才终于整理出一点思路,“可我记得他那时候不是叫这个名字啊!”
——这可不像是他这喜欢赖床的小懒虫女儿的生活习性。
这天就赶上了个大休前的周五,但当时药和孙小语并肩从教学楼下往校门走的时候,天色还是已经黑了下来,只剩下间或几颗的星星和路灯嵌在夜幕中。
这下轮到时恒怔住,“你知道什么了?”
“对,”时药喝了口牛奶压压惊,小声感慨,“看来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这话确实没说错。”
孙小语的这次安抚准确到位,顿时把时药低落的心情扫干净了一半多。
她飞快地吃了消炎药,下床去洗漱,然后火急火燎地跑到了别墅一楼。
“爸,哥哥什么时候走得啊?”
“松、松子?”这名字唤起了时药一点模糊的记忆。
时药一听,更气了:“我才不是那么不分轻重缓急的人呢,我又不会拦着你不让你去!”
时恒一贯是拿关慧没办法的。
“——抱起来舒服么,兔子。”
时药差点没忍住冲上去把这个就会在戚辰面前拆她台的假朋友掐死灭口。
一看时药有些六神无主,孙小语连忙拉着她哄:“不会的不会的,我们戚神是谁,考试准备怎么可能还差这一天半天的。”
她正这么自我催眠着,就听见头顶有个声音响起来,要笑不笑的。
“爸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哥哥的!”
时药的身形戛然一顿,跟着她差点蹦起来,扑过去伸手抓住孙小语——
四目相接的一瞬,男生原本漠然而清俊的脸上,蓦地牵起一个极淡的笑。
不过书上没说,只要能再见,管它三秋三十秋三百秋……全都值当了。
时药怔了怔,“什么考得怎么样?”
过了片刻,他才稍稍柔和了情绪和语气,“爸爸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你戚辰哥哥的病——”
“哦——”孙小语把声音拖得高低起伏抑扬顿挫。
“嗯?变化有那么大啊?”
“……哦。”时药闷闷地应了一声。
她……她为什么完全不记得自己有过这么一段黑历史……
时药点点头,努力做出十分无害并且不心虚的反应。
“一早司机就送走了,你妈还一定要跟着去一趟。”
应该没听见……对,应该没听见。
“这么说起来,上次见面怎么样,他没欺负你吧?”
时药紧紧地抱着男生精瘦的腰身,声音闷闷地从两人的拥抱间隙里透出来,“……你就是个假哥哥,要回家了都不跟我说一声,不想理你了。”
“哥哥的病,”时药抬起头,小脸微沉,不笑不怒的,“遗传性孤独症,我已经知道了。”
“时云还是你姐姐呢,我怎么没见你对她这么依赖?”时恒神色不动地问。
时药一怔。
自觉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孙小语麻溜地一退身,熟练地躲过了时药挠向她痒痒肉的手,迅速地冲旁边只笑不语的戚辰挥挥手——
时恒微皱起眉:“沈骄也去集训基地了?”
提起戚辰,时恒脸色又是一变,他把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训斥压了回去,耐着性子说:“既然你也知道你戚辰哥哥的病了,以后……”
时药不服气:“爸爸你这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太武断了——哥哥就很好,他跟他们才不一样。”
“那也不叫我……”
而留在原地的时药惨遭抛弃,见孙小语已经跑了个没影儿后,她只得收回视线,眼神游移,努力装作无事发生,“那个……哥哥你今天怎么也来了?”
时药远远看见了男生的口型。
要是真有这么一段渊源的话,沈骄上次的表现确实已经很友善了。
但时药仍旧是可见的情绪低落,“我原本都准备在他考试这天请假去陪他的,这几天真是忙傻了,他怎么也完全不跟我提呢?”
感觉到那几乎没压低多少的、足够戚辰听见的声量,她几乎羞愤欲绝,脸红到就差表演个原地自燃了。
时药瘪了瘪嘴,“妈妈一不在你就凶我,等她回来我要告你状。”
而时药的目光扫过整个一层可见的地方,确定确实已经不见那人了之后,她眼神黯淡地垂下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