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型偏桃花,但眼尾要更细长些,所以让他看起来不太好惹。
糖片在金属盒子里敲出利落的声响,荡得夜色格外空旷。
谈梨熟练地撕去塑料薄膜,打开盒盖,在手心里倒出一粒,她想了想,又倒了一粒。
谈梨莫名有点心虚,只是立刻就被她无视掉了。
秦隐难得仁慈一回,问:“你哭什么。”
街角的网吧走出两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溜达到路旁。停了会儿,一个戳戳另一个的腰。
为此,他已经三年没敢迈秦家的三进大门了。
“……玩过。”
秦隐:“嗯。”
头顶没声音。
狼狈是真的。
秦隐扣着车门,冷淡回眸。
再后来。
她背对着他们,挥了挥胳膊,白皙上那一抹干涸的血痕扎眼,而她全不在意。风带回来的笑声依旧恣意动听。
啧。
肖一炀还想追究,却突然想起来:“哎等等,差点忘了,刚刚车外边那个小妹妹是谁?”
对着这样一个人,谈梨觉得没人不想看看他动情动欲是什么模样。
一个字,绝。
“咳咳,上……上车。”
肖一炀愣了下,回过神来十分感动:“很长时间没见我舍不得了是吗?没关系,我不嫌你肉麻,抱——”
她怔了下,然后晃出明艳一笑:“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要么偷吃忘擦嘴,要么睡了不负责。”
他在ZXN战队当核心指挥那段时间,私下里也没人敢跟他开这种玩笑。
“?”
“……”
谈梨对着那辣眼睛的明黄色审视:“好品味。”
扑面的跑车尾气里,道旁寂静。
秦隐垂着眼,望了这个仿佛喜怒无常的女孩片刻。
“再看我就报警了。”
当啷。
没干的泪熠熠着鼻尖的油彩。
怎么突然有点冷呢。
不过Liar要是长这样,大概就不会戴口罩了。
也是唯一可以替代她安慰剂的,泥沼。因为他远比那个小小的金属盒子更让她上瘾。
“……”
人类有种劣性,越得不到的越想要——
那人声淡,嘲弄也显得轻薄,“你知道就好。”
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认错了——这人眉宇间那股子冷淡得遗世独立不可侵犯的劲儿,太像Liar。
被戳的那个不耐烦,扭回头,瞧见几米远外站着的两人。
谈梨看不懂那人在当时堪称独辟蹊径的刷野路线,更不明白那随机应变的攻守切换代表背后怎样可怕的心理预判和大局意识。
“……”
从交谈至今,谈梨第一次在这个男人脸上看到明显的情绪——
最显眼的,是被露出的白皙胳膊上,一条血迹鲜红的刀伤——
然后那个夏天,谈梨和无数人一起记住了那个ID:Liar。
她喜欢看他被勾出更多的情绪。
“看那边,有对小情侣哎。”
另一个咂摸两秒,恍然点头:“有道理啊。”
直到那张还染着泪的脸上突然绽开明艳的笑:“好看吗?”
“……”
“LOL那种?”
谈梨左右看看,没人。
这次她终于看清他的长相。
谈梨捶了捶蹲到麻掉的小腿,笑:“你朋友是沙特阿拉伯回来的吧?”
作为中国赛区第一人,Liar在这方面无论实力或者长相都有绝对话语权,但从来对女粉话题不感冒。
那简直不像一场排位,更不像一场十个人的游戏。
秦隐阖上眼,懒得理他。
然后车窗重新降下来。
对着那条被泪水染开而有些吓人的血痕,两个小青年犹豫三秒不到,立刻转身开溜。
玩电竞的少年们多数都在20左右血气方刚的年纪,正是谈起异性就兴奋的躁动期,犯起幼稚来没少比较一下谁的女粉多谁的女粉少。
第一次,第一场,第一眼就惊艳。
在鼻梁上交扣的小指下,鼻尖点着晕开的彩,唇色浅淡轻翘。
“什么游戏。”
反正他们都当不会再见,所以保持默契,喊着让他二选一的人也没要他任何联系方式。
“哥,这什么情况?”
似乎在哭,还哭得挺忘我。
“啊,那就好。”
更绝的是,长了这样一张能惹人前仆后继的脸,那双黢黑的眸子里却寡凉而冷淡,不通情.欲。
几颗星子寂寥地挂在树梢。
路灯下女孩蹲在他腿旁,仰起的脸上,油彩在她颊侧熠熠——
鼻尖旁两抹油彩被泪水晕开了,在脸颊上描出半朵碎花。
肖一炀习以为常。
此时那人微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脚旁。
一个用车上毛毯之类的物品裹住脑袋,只露出一只眼睛的奇怪生物坐在驾驶座里,尴尬地扶着车门,声音还刻意压得低沉。
偏他身旁坐着这个不同。
他成了她的神庙,她的信仰。
除了Liar以外,她从来不在乎自己是被喜欢还是被讨厌。而面前这个人唯一的特殊在于他像Liar的那点冷淡劲儿。
“为了不让一个花季女孩因为饥饿无力横死街头,哥哥,你能帮我买盒糖吗?”
从背影看,求生欲十分强。
谈梨放下右胳膊,只左手托着脸歪过头,视线从那双大长腿挪上去。她看着那双漆黑的眸。
“怎么渣的。”
谈梨歪过头想了想:“不过我能答谢的事情不多……啊,有了,你玩游戏吗?”
“对啊。不然我干嘛哭这么惨?”
谈梨也不在乎,金属糖盒被她拿走,指尖无意蹭了下那人掌心。
“双排。”
女孩蹲在那儿,仰着脸笑。
他脚旁蹲着的是个女孩,脸全埋在臂弯间,长卷发散乱地堆在纤细的颈旁。
车身驶入长街尽头的光影里。
十几秒后,一辆骚包的明黄色跑车刹停在道旁。
“……”
秦隐无声瞥她。
谈梨笑起来。
谈梨这次是真气笑了:“小哥哥,你挺忍辱负重的啊。”
谈梨抱着膝盖垫着胳膊在心里舒畅地想。
“?”
能够判断出是个女孩,除了那扎眼的乳白色卷发,全凭牛仔热裤下那双莹润匀停的美|腿。即便憋憋屈屈蜷在那儿,也是十分具有攻击性的美感。
肖一炀:“……?”
她多趴了会儿,没急着起来,而是侧着歪过头看向路旁。那张哭花的漂亮脸蛋就枕在胳膊上。
那双眸子转回来,重新盯到秦隐身上:“我看你要等的人还没来……”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这声哥哥比爸爸都来得恳切。
两个小青年没反应过来。
抱着膝盖的谈梨仰起脸,先看见一双黑裤裹着的修长清瘦的腿,然后才看到垂在眼前那只冷白手掌和被捏着的压片糖。
“你之前说,她像哪个女粉?”
谈梨终于把盖子下跑出来的最后一点情绪也收拾回去。她蹲在那儿托着腮,朝那人明艳地笑:“小哥哥,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然后他单手扶着车门,停住了。
活过来了。
肖一炀心有余悸地缩了缩脖子:“这我当然知道啊。怎么,车没来?”
然后他们看见趴在胳膊上的女孩直了点身,仍蹲在那儿。她的姿势改作托腮,晕开的花在她脸颊上亮晶晶的。
他眼底情绪起伏几次,归于平静。
从后视镜里瞥见这一笑,肖一炀噎了下,半晌才悻悻道:“算了,你这张脸自觉戴口罩就挺好。要不然国内赛区的女粉还不得被你包圆儿了。”
未等秦隐回答,谈梨的身影已经一瘸一拐一蹦一跳地绕过跑车,朝马路对面走去了。
定定地看过很久,谈梨倏忽笑了,明媚潋滟:“他是个大渣男,不认识就最好。”
无可取代,直到第一次看见Liar。
久而久之,Liar这“电竞圈第一性冷淡”的名号就不胫而走。
“吃吗?”
车内。
她笑得俏皮而恣意:“开玩笑的,别怕,我从不恩将仇报。”
安静间,街角网吧里又出来几个年轻人。
真是想想都替他未来女朋友愁得慌。
“以身相许好不好?”
秦隐一动未动:“我有女粉么。”
秦隐撩起眼,“好什么?”
听起来有点郁闷。
秦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