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天上的云和地上的泥

    沉默很久，女孩儿在他的怀里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苦笑了下，“对，你没有那样想，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可你的家人，他们会怎么想？我的家人，他们又会怎么想？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像今天的团支书一样的人，他们是怎么看你和我的……这你想过么？”

    “不然你们以为呢，寒家那家族资产后面跟着的0，是开玩笑的么……”

    “……”

    寒时目光微沉。

    他侧过视线，看向站在身旁的丁玖玖。

    丁玖玖轻叹了口气。

    没等她想好是回应还是不回应的时候，团支书却突然低回头去，架在旁边男生肩膀上的胳膊抬起来，上下胡乱地拍了拍那个男生，嘴里口齿不清地嘟囔着——

    “支书，你喝高了。”

    班里剩下的几个学生站在旁边，尴尬地看了一眼寒时的神情。

    那中年经理眼底紧张的情绪顿时一松，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许多——

    即便被拖得越来越远了，丁玖玖仍还听着那声音从前方传过来——

    “……够了。”

    “哎呦——您这话不是把我往火坑推吗？再借我一车胆子我……我也不敢怪您啊。”

    临到门口，那团支书目光迷迷糊糊地看见了站在门旁的丁玖玖和寒时，脸上咧开了个傻兮兮的笑——

    声线里的颤栗已经压抑不住了。

    女孩儿微微侧开脸。

    “没……”

    那有点虚胖的经理抹了把汗，看向寒时身旁的女孩儿。

    旁边寒时早便听出，这中年经理三番两次想跟他求个息事宁人的保障，此时也只轻嗤了声。

    丁玖玖一愣。

    女孩儿被压在了印着微微凹凸的花纹的墙面上。

    面前这人怎么也是接近自己母亲年龄的长辈，寒时习惯得了，丁玖玖却不习惯对方这副低姿态。

    林芳蕊最是心情复杂，见大家没了太多兴致，便索性开口：

    女孩儿松开了指尖，伸手环住了面前的人，用力地攥紧了他的衣服。

    “……”

    众人默认，于是就地散场。

    “一个电话就能让这里的经理亲自跑下来，而且这么低姿态啊。”

    “但他说的也没错，不是么？”

    她的话声蓦地哽住。

    那年龄看起来跟寒时父辈差不多的中年经理，在寒时面前觍着脸笑的模样，让旁边的学生们看得震在原地。

    那压得沙哑低沉的声音里透着危险的情绪——

    “……”寒时攥在女孩儿手臂上的手微微收紧，“我从来没那样想过！”

    几分钟后，这间店的经理慌慌张张地从丁玖玖他们来路上的二楼跑了下来，领带歪了都顾不上扶正，隔着老远就点头哈腰地过来了——

    “你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想法？”

    学生们里还有几个喝高了的，譬如班里的团支书，被两个男生一左一右搀扶着往外走。

    这次，学生们面面相觑，早就没了之前吃饭后叫嚣着“第二摊”“第三摊”的架势了。

    旁边的学生也不是傻子，想想方才团支书的话，再一看这两人之间突然古怪起来的气氛，顿时就心里咯噔了下。

    而女孩儿仍在昏暗里轻声地说：“你有很多很多的东西……寒时，所以你不必太担心失去其中一件，比如别人怎么看……可是你知道么？”

    寒时将女孩儿抱进怀里，他紧紧地贴着她的发顶，心疼地吻着她的短发。

    话到尾音，那中年经理向丁玖玖递过去一个含蓄的请求的眼神。

    他声线不知何时微微沙哑起来。

    “……跟咱们上着一样的大学……但人家是天上的云……而我们，就是地上的泥——知道什么叫天壤之别了吗？这就叫啊……够不到的，一辈子都够不到……”

    不等她说完，手臂上突然一紧。

    “看来学校里传闻的那些都是真的啊……”

    寒时眼神一顿。

    旁边被拍的男生无奈地拖着他，“方季函在前面呢。”

    ……

    几人面面相觑，却没一个敢再废话的。

    丁玖玖微攥紧了指尖，须臾后，她轻笑了声。

    寒时眸子黢黑地望着丁玖玖，“……你在想什么？”

    “我们以为自己高学历、以为自己是村里考进了最牛批的大学里的学生了、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了……屁！——跟有钱的人比起来，我们还是什么都不是——就算被人指着鼻子侮辱了，还是得受着！”

    丁玖玖被男生的话叫回了神。

    还没离开的几个学生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围在团支书一左一右的两个人也顾不上动作温和了，强拖着团支书往走廊上挪——

    他唇角微勾，“这事情我说了不算，要听我家小领导的。”

    听丁玖玖停住了哽咽，寒时松了口气。

    丁玖玖没想到这经理还会知道自己，不由地怔了一下，随即神色里多了细微的复杂。

    “丁小姐，这事情一定是我们店里的错，为了给几位赔礼道歉，今晚所有消费全都记到我个人的账上——只求几位玩得尽兴，别为这点小事扰了心情。”

    学生群里已经有人忍不住凑到一起，低声议论起来。

    寒时的眉眼却凉。

    寒时彼时正站在柜台前，懒洋洋地斜倚着，闻言桃花眼勾了起来——

    “寒时学长、丁同学……我们就，先走了哈。”

    那学生说完，才发现自己客客气气地用了“您”的称呼，一时表情也有些尴尬。

    沉默了几秒之后，她终于仰起脸，在昏暗里找到那双眼睛。

    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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