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多,我在厨房,忽然听到门外铃声大作,然后是有力敲门声。
声音虽然虚弱无力,却带了一丝严厉。
他似乎难受得厉害,却极力抗拒,嘶哑的声音异常低弱:“映映,不要这样。”
我言辞严肃,不苟言笑,他有些发愣。
我未察觉他情绪变化,只继续说:“身体都这样,还要硬撑。”
“爷爷。”他垂首,低唤一声。
他并没有晕很久,靠在我的肩膀,转醒过来。
他态度这样强硬,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我微笑:“我的荣幸。”
家卓从床头柜拿手机打电话给苏见:“我今天在家休息。”
“映映小姐,是吧——”郭叔哈哈一笑,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挤出笑容:“家卓他身体不舒服呢……”
我走过去:“怎么早起来了?”
老爷子似被他薄凉语气震动,一时无语。
我起来走过对面房间,敲了敲门:“家卓?”
他好一会才看清是我:“我没事,映映,你回去吧。”
“还好。”他勉强答了两个字,还想说什么,却被再度涌起的咳嗽打断,仓促间他侧过身去,背对着我,一手按着胸口咳得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
脸色还是不好,有些咳嗽,行为举止却是无懈可击的优雅从容。
这个已经年过花甲依旧气势威严的老爷子,紧紧抿着嘴,鼻子旁两道深深沟壑,他朝我看了一眼,摆了摆手:“映映,你也坐。”
我一时不解,略微抬头望他。
我一向不了解他身体状况如何,只是他心思情绪从来不外露,很少见到他如此难受。
他挺直脊背,浑身又是那种冷冰冰的气息:“我已亲自交代美国分部,这个方案不够完善仍需改进,我只是休息两天,有任何事情可以随时联络我助理。”
他点点头:“我送劳先生回来。”
他动作忽然一僵。
站起身捧了热茶:“爷爷您喝茶,家卓前几天是有点感冒,现在已经好了,有什么事您让郭叔打个电话来就得了嘛,您有事让家卓过去,哪里要亲自跑一趟,还误了好牌局呢。”
我看着他神色之中那一股狠绝,竟觉得脊背泛过一阵寒意。
我侧身,把老爷子迎进屋子:“爷爷,家卓在家,您进来坐。”
家卓望了他一眼,眼底一片薄寒,清清楚楚地道:“我没事。”
即使在这般时候,在我面前,他也不愿有半分失态。
他不说话。
家卓自那天起就正常上班,休息两天,他已基本无恙,只是似乎他身体恢复很慢,晚上不时有轻轻咳嗽从房间传来。
我挣扎了一番,终于爬起来,已经是早上八点多。
我怎会看不出他身体不适,整晚他根本没吃得下什么东西,只是大约情绪放松,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我望向他:“为何要谢我?”
期末考试这段时间把我折腾得够呛,以至于我在家好好睡了几天。
老爷子冷冷地道:“整个金融界多少人看着这桩收购案,你不看看你做出的好事!”
我每天对着食谱给他熬粥,他吃得不多,偶尔用电脑处理邮件,大部分时间看看书,倦了就睡去。
“让朱碧禅把今天的应酬推掉,下午资产管理部的会议延后——”
我跟着老爷子,伺候着他坐到沙发上。
他略略思索:“大丰的客户你代我去,需我特签的文件先压着吧。”
我转头,看到穿着西装的苏见。
“还好。”
他转头望望我微笑,解开安全带,起身欲推门下车,却忽然跌坐回驾驶座。
他看着我神情,笑了笑,神情有一丝宠爱:“我睡得累,起来坐坐。”
我咬住嘴唇,心脏无法呼吸,只闷闷地疼。
他倚在沙发上,淡淡地道:“江家怎么生了一个这么心善的女儿。”
他皱着眉头问:“老二在家?秘书台说他已经两天没上班。”
劳家卓忽然抬起头,急促地喘气,冷冷地打断我:“别自作主张。”
他绕到副驾驶的座位上,门却从里打开,劳家卓从里边跨下车。
“没什么事,”我答:“我过来拿支铅笔,上次好像放这里了。”
我一夜没睡好,凝神听着对面房间的动静,好在家卓似乎睡着,房间中一夜安静,我在凌晨时分睡了过去。
我凑近他:“你有没有好一点?”
“爷爷——”我实在忍不住,忍不住轻声插口,下一刻,却被家卓用眼神阻止。
我扶着他慢慢往房间走。
郭叔给他开门,一行人离去。
他睡了一下又醒来,看到我在身旁,低低地问:“我睡了多久?”
他精神还是不太好,我有些担心。
他身上实在是无力,勉强抬手阻挡我的手,却是一阵喘咳。
十二点多醒过来,听到对面传来咳嗽声,刻意压低,却一直断断续续,苦痛悒郁。
我愣愣看着那修长身影推门离去,上楼裹上被子继续睡觉。
我答应一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我起身下车,替他打开车门,他下来关上车门,电子锁滴地一声,说:“回家吧。”
我抬脚往自己的房间走,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望他。
“今早十点有一个会要开。”他开口,嗓音还是有些哑。
他略微摇头,一向从容镇定的视线此时有些涣散。
声音竟然异常的虚弱无力。
劳家卓脸色蓦然一白。
我低着头,宽敞的客厅之间一片寂静,只听得到身旁的家卓低浅的呼吸声。
老爷子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才开口:“映映说你病着?”
“你——”我害怕得双手用力握住他手臂:“哪里不舒服?”
“嗯。”他点点头,倒水吃药。
我只好赔笑:“那是我福气,奶奶疼我。”
我笑笑:“苏先生。”
他从床上起身。
他双眸藏在黑框眼镜之后,我有些看不清他神情,只是声音是如常的低沉悦耳,温和之中带着一丝冷硬坚定:“只是发烧体力不支而已,休息两天就好了,别大惊小怪。”
我窝在书房的沙发,看着他对着电脑仔细研读上面的文件。
家卓语气强硬倨傲:“既然他是我手下的人,就得服从公司管理制度!”
我有些迟疑:“可是你……”
“身体好了吗,就去上班了?”
我给了换了干净的被单,扶着他重新躺好。
走到楼下,家卓坐在餐厅的桌子旁喝水,我见到他穿戴整齐,除了脸色比平时苍白一些,并看不出任何异常。
我取来干净毛巾替他擦拭脸上的汗,动手解他衬衣扣子。
“家卓——”我将下巴贴在膝盖上,细望他背影,他衬衣之中瘦削坚挺的脊背,忍不住感慨:“爷爷怎么还不升你做Chief Executive,这么勤勉。”
他一手撑在车门,伸手按额,复又抬起头对我笑笑:“没什么,头有点晕。”
他轻描淡写:“没什么事,有点感冒。”
“没事了。”他站起,对我颔首:“我出去了。”
我定定站在床前,待他勉力地缓过气来,端了一杯水给他吃药。
我心慌,站在床前问:“家卓,去医院好不好?”
我大惊失色,快步走去撑住他肩膀,我亦站不稳,两个人跌坐在地毯上。
“你何不问问大哥?”他笑笑,眉间掠过一抹凄凉。
我走过去,放软了声音:“你感觉怎么样?”
家卓忽然伸手摸摸我脸颊,一声喟叹:“傻瓜。”
我忙不迭点头:“我们有空再回家陪您二老。”
他似乎有些意识不清,却异常排斥旁人的接触,皱紧眉头,侧过脸躲开我的手。
转身斟了茶来,“爷爷——”我微笑,对着劳家太上皇,难免有些战战兢兢。:“怎么有空过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他仍穿着晚上外出时那件衬衣,靠着床头半躺在床上,脸色灰白,手不自觉地按在胸口,眉头紧蹙,大概是心悸,疼痛得咬紧了嘴唇。
我说:“家卓,你发烧了。”
我连忙伸手扶住他。
“我不上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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