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需要喝一杯酒吗?”
蓁宁索性连话都懒得答,只是微笑了一下。
将国王死亡的消息延后了二十四小时,这二十四小时之内,想必各方势力定是在全力搜索失踪的王位继承人,直到不得已将将消息公之于众,看来平策已经顺利离开墨撒兰。
蓁宁对他略微颔首:“请稍等。”
士兵忽然悄悄地退开,露出站在人群后的一个年轻男子。
这一带是外使馆区,独门独幢的开阔恢宏的欧式建筑,一条街区是封闭的,游客在两个街区之外就已被禁止进入。
轿车转过一个弯,花木深处的一幢白色的别墅前了停了下来,随后车门被人拉开:“束小姐,欢迎您。”
周围安静下来,蓁宁这才有空抬头打量了一下环境。
Bochin Dovear。
一位穿着燕尾服的中年男子叼着烟斗,同那位军官打了声招呼:“伊奢上尉,发生了什么事?”
另一位咯咯地笑了,带点神秘的回音:“噢,那位先生——他自然是尊贵非凡的,但是别试图勾引他,别说我没有告诉你,全墨撒兰没有一位女孩子能讨好他,他的脾气一等一的坏。”
四年?
尽管发生了一场小小意外,但与会的艺术家们似乎没有受到太大的打扰,一场派对依然兴致盎然,客人们尽兴地跳了一夜的舞,一直到早上,才各自道晚安回房去。
蓁宁说:“谢谢。”
蓁宁望着电视,默默地想,迟了二十四个小时。
蓁宁在房间中收拾行李,姬悬和妈妈敲门进来。
领头的军官转身后退几步,对他敬礼,低唤一声:“殿下……”
司三道:“束小姐请随意消遣,一楼有放映室,图书室走廊尽头,若是有兴致,束小姐可以去花园散散步。”
蓁宁的眼光看到酒店的经理陪着几位士兵往楼上的客房走去。
下行电梯停在十八层,蓁宁进商场转了一圈,然后提了数个购物袋下楼来,上了街边的一辆出租车。
车子驶入肯辛顿大道。
连站在她眼前的军官都有一刻的惊讶,他停顿了几秒,这才有些抱歉地对她说:“请把手举起来,转一圈。”
交谈声隐隐传来:“伊奢上尉吗,他可是众多小姐们的追逐对象。”
她眼前慢慢地潮湿——恍惚间想到在牛津时慵懒的夏日午后,纳菲尔德学院的图书馆,暗棕色的桌面微微带点凉意,身后是长排长排的书架子,空气中带着图书馆特别的灰尘的气味,她昏昏欲睡地翻着一本侦探小说,后来不知不觉趴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蓁宁捧着一杯酒,坐入了角落中。
蓁宁听到他的声音,低沉磁性的,带一点陌生的违和感:“好久不见,蓁宁。”
蓁宁对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司先生。”
蓁宁扶了扶车门,俯身跨了上去。
多年的训练她早已学会如何不形于色,但却无法压制自己心脏一阵阵的紧缩。
蓁宁微笑着说:“你好,我住B座1099,请通知服务生今天不用打扫。”
这两天她置身在酒店纷纭宾客之中,在电视机前拥抱哭泣一位远亲妹妹,也走廊微笑亲吻送走的那位在派对频频对她邀舞的性感歌手,她能够在社交场合让自己表现得优雅稳妥,却无法忽略心脏常常会传来的紧缩之感。
真是客气周到的绑匪。
蓁宁抬起头来,看到军队已离去,大厅又恢复成了衣香鬓影的奢华,客人在低声交谈,乐队重新演奏起来。
第二日早上,墨撒兰国家广播公司的早间新闻播出了一个震惊全国的消息——国王昨夜在卡拉宫内病逝。
宴会大厅的门被一推而尽,屋顶水晶吊灯的白光刺眼地闪亮,一位穿着军装的男士彬彬有礼地道:“晚上好,女士们先生们,抱歉打扰各位雅兴。”
身上有些微醺的恍惚,脑中的景象一幕一幕地涌来,她自然幻想过再次见到他是什么场合,或许是多年之后,她已嫁作人妇,带着儿女在世界某一个角落的机场转机,在转签柜台见到他,应该是变得成熟稳重,但依然是非常英俊的男人,身边或许还伴着另外一个女子……蓁宁觉得那时她心智饱满盛大,有家庭得以依侍,才能淡然地跟他说声你好,她想了一遍又一遍,却从未曾预料到,会在此地如此猝然和他再见,这一切都太快了,她还未来得及好好武装自己。
蓁宁看到一排一排的雕花大门寂静无声,只有大狗在花园中慵懒地散步,车子一路顺畅地进入了街区深处。
他依然是一身军装,微微躬身向她致意:“束小姐。”
年轻的女子呆若木偶一般站着,她开始觉得很冷,而后微微地颤抖起来。
首都的民众顿时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哀戚之中。
说了一会话,蓁宁送她们回房,一对新人即将去欧洲度蜜月。
司三对她说:“殿下现在不在,实在非常抱歉,殿下原本说要晚上请小姐晚餐,伊奢先生是以为束小姐要离开我国,所以唐突打扰了您,现在只好烦请束小姐等候,殿下约会在傍晚回来。”
他将车门轻轻合上,对司机吩咐一声:“开车吧。”
蓁宁是明天的飞机,早上她微笑拥抱将姬悬送走,然后酒店大门停留了一会儿,还是回头缓缓拾阶步入了旋转大门。
蓁宁下车来,一位年约四十岁的男子,穿着传统墨撒兰的宽袍,鞠躬朝她行礼:“我是柏钦殿下随行下属,束小姐如果不见外,跟殿下一般叫我一声司三。”
伊奢上尉道:“束小姐,我是柏钦殿下侍卫。殿下邀束小姐到肯辛顿花园做客。”
潮水的气息侵袭而来,蓁宁在晕眩之中似乎隐约听到他的声音:“今晚我有任务,我明日再来看你。”
蓁宁稍稍退了一步,正要抬起手臂。
司三引着她在沙发上坐下。
蓁宁和伴娘门在酒店套房内看新闻,千万的民众涌上街头和市政广场,宫殿前的白色的鲜花堆成了汪洋大海。
醒来时只觉得他身上海水一般的气息将她温暖地包裹。
蓁宁似笑非笑地答:“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她刚刚在酒会中坐下来喝了一杯香槟,酒店的长廊外就传来了喧闹,是汽车的刹车声,伴随着整齐而来的脚步声。
蓁宁悄悄溜上楼进入房间,将手中的数个购物袋放入姐姐房间角落里堆着的一大堆礼物,然后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蓁宁手捏住了茶杯,仔细地看了几秒,这几副画均出自垦素之手,这位墨撒兰上个世纪最知名的古典画师,在南部的水上木屋生活了一生,她用最细腻笔法描绘了姿态各异的水上街巷和殖民地人们的生活,色彩饱满而充满了独特的艺术感,真实地还原了一个贫乏而美好的时代,她生前一直籍籍无名,大部分画作在她去世之后被她侄子抛售,其中一部分经由一位旅行家带回英国,上个世纪在泰特美术馆展出,引起极大的轰动,在三年前有一幅她的画作在苏富比展出,最终成交价格是七百八十万英镑。
蓁宁伸出手臂抱住她:“姨妈,放心吧,我很好。”
睁着眼在床上躺了不知多久,蓁宁起来拉开窗户,从几十层的酒店窗户看过去,浓深大雾锁江,整座城市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她曾刻意地忘掉那段旧情,就是因为曾经伤得太重,她这几年都很少进出墨撒兰,就是不想再给任何藉口纵容自己沉溺往事。
她记得在牛津,他是普普通通的Bochin Du,她何曾知道他有一个如此尊贵的家族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