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做小，她还是有些受不了，何况季泠本就不受楚寔爱重。

    楚寔又继续道：“母亲那个人，性子虽然傲了点儿，嘴巴也厉害了点儿，不过却不是不讲理之人。她有时候若做得过分了，你也不要一味忍让，该说的还得说，知道吗？”

    楚寔倒没想到季泠如此敏锐，既然她猜到了，他也没打算隐瞒。“嗯，山东义教叛乱，皇上命我巡抚山东。”

    季泠点点头。

    楚寔走出院子，回头看了看月色下的木门，他没想到跟季泠说这件事如此不费事，本以为要多费点儿唇舌的，但她几乎立刻就接受了他的决定，尽管担忧，却坚定地支持了他。

    说不得楚寔的位置其实是有些尴尬的。他父亲楚祜虽然官居礼部尚书，但至今还没入阁, 因为阁老的位置里还没有空缺。如今的首辅兰正昆，说起来也算是楚寔的座师，他考中进士那年，正是兰正昆的主考, 所以那一届中进士的都算是兰正昆的门生。

    因着楚寔在处理蜀地的事情上很是干练果断, 所以内阁重臣便想起了楚寔这块砖, 哪里有用哪里搬。

    因此楚寔此次去山东，乃是高风险的事情，但也是高收益的事情。

    苗冠玉面无表情地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只是季泠没有苗冠玉想象的那么心软愚蠢而已。

    “巡抚？”季泠不解。

    苗氏姐妹心里虽然已经料到季泠不愿意见她们，可还是存有一丝侥幸的，这会儿当面被芊眠拒绝，也不好受。

    楚寔一行人刚走，苗兰香就带着苗冠玉上门求见了，她们这是才听到楚寔要走的消息，所以急急上门打探消息。虽然也知道如此有些厚颜，可苗兰香耐不住苗冠玉的请求，只得忍着脸红上门。

    芊眠对个小孩子倒也没什么芥蒂，也从没觉得收买鹿鸣的事儿跟冠玉有关，是以对冠玉还算怜惜，见她红了眼圈，只道：“少夫人没怪罪苗夫人，这是真的病了呢，冠玉姑娘，你以后再来玩儿吧。”

    让人心生好感的人分成两种，一种是有趣的，一种是舒服的，楚寔如今更偏爱后者。前者虽然有趣，可有趣的人性格多棱，相处起来未必舒服，而且对楚寔而言，这世上有趣的人多，但相处起来舒服的人却极少极少。

    季泠是没想到百忙之中楚寔还在记挂她的病，心里一感动，眼睛就有些酸了。

    兰正昆如今当权, 他的门生故旧自然鸡犬升天，可楚寔却是例外, 因为他同时又是楚祜的儿子，做不了兰正昆的嫡系，且楚祜如果入阁，因为政见不合，很可能和兰正昆打对台，所以兰正昆一直不怎么用楚寔。

    苗冠玉上前甜甜地喊了声“芊眠姐姐”，“少夫人是什么病啊？可要紧么？求姐姐去跟少夫人说一声儿，就说以前的事儿都是我姐姐错了，冠玉在这里代姐姐赔个不是，还求少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要见怪。冠玉，冠玉……”说着说着苗冠玉就好似要哭了似的。

    苗冠玉道：“如果他都压不住，这世上就没人能压住了。姐姐放宽心吧，让姐夫也别多想其他的，攀住了楚大人才是正理。”

    这山东巡抚在山东内负责督理税粮、总理河道、抚治流民、整饬边关，职权节制三司，可谓是权势滔天。

    离开楚府后，苗兰香就忍不住道：“我都说季夫人肯定不会见我们的了。”

    不过巡按的品级低，巡抚虽然不得干预其事，但他也越不过巡抚去，只是如果楚寔万一做错了事儿，或者在山东不能建功，那这巡按御史可就会好好地参他一本，让楚寔的仕途从此湮灭。

    楚寔点了点头，“你先睡吧，我换身衣服还要去前头和孙先生、戴先生商议此行的事情。”

    好男儿本就该建功立业，为国为君分忧，她说什么也不该阻止楚寔的，因而季泠没再说一句话，只是那双眼睛的担忧却怎么也藏不住。

    楚寔这巡抚不过正四品，而那布政使等为从二品，如何能让这些大佬心服口服？这重点就在佥都御史乃京官，而且可以密折直达皇帝，且楚寔这职务是临时的，规定是每年都要回京议事，所以他的内眷也不能携带上任，而得回到京师。

    “表哥，是不是又有什么地方乱了？”季泠道。她虽然不懂政事，但蜀地乱的时候，楚寔在途中接命，也是匆匆赶来成都，和眼下实在有些相似。

    楚寔去的地方都不是什么好地儿。当初扬州就是那般，兰正昆难道一点儿不知道扬州的事儿么？那可未必，有时候只是腾不出手来收拾那帮人而已。将楚寔外放到那时候一锅黑的扬州可未必是好事，亏得楚寔自己逃出生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