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以后就这么叫吧。”楚寔伸出手摸上季泠死死拉住衣襟的拳头。

    季泠坐的是楚府备好的马车，而楚寔则是骑马。季泠想了半天，还是鼓起勇气，挑起车帘朝外面的楚寔道：“寔表哥……”

    季泠点了点头。

    两方都是无声无息的，整个内室寂寂无声。

    余芳一家如今已经搬到了果子巷，因为江二文开始做生意的缘故，不用再给束脩，所以家里的日子也过得轻松了些。当然跟楚家一比，那就是云泥之别，怕是连楚寔能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到楚寔的衣襟整理得一道褶子也没有之后，他走过来从芊眠手里抽出宝相花金簪，对着季泠的头看了看，从左侧插了进去。

    季泠也就重新低下了头，她的膝盖又开始疼了，针扎似的，每走一步路就在受刑，可不仅不能皱眉呼疼，脸上还得做出若无其事的神情。

    季泠侧头偷偷瞧了一眼楚寔，哪知正碰见楚寔也在看自己，脸不由又红得关公似的了。

    “嗯。”季泠抬起头应了一声，以为楚寔还要再说什么，可他却望向了前方没再开口。

    老太太既然已经接受了季泠成为她孙媳妇的事儿，也就不会再挑剔，只会往好的方向看，于是笑着喝了季泠敬的茶，给了红包。

    余芳和江河都没想到楚寔会亲自送季泠回来，对他的印象又更加好了不少。如此可见季泠还是很得他看中的，余芳和江河对视一眼，心里都松了口气。

    但苏夫人心里清楚着呢，楚寔这般做就是为了让她这个做娘的知道，季泠已经是他媳妇了。

    季泠点点头，如蒙大赦一般地走了。

    季泠接过红包，正要起身，却感觉旁边的楚寔托了托自己的手肘，一时有些受宠若惊，朝楚寔笑了笑，表示谢意，然后便被他带着走到了大老爷和苏夫人的跟前。

    芊眠说得颇为委屈, 昨晚可是洞房花烛，楚寔又没有醉得不省人事, 她赶上去伺候时, 他眼神清明, 步履稳定, 怎么会没有洞房的能力？新婚夜没有落红, 连新娘子都没碰, 以后让季泠怎么立威？

    到了嘉乐堂，季泠和楚寔联袂而入，老太太只觉得眼前一片敞亮舒坦，任何人看到如此美好般配的一对儿璧人时，都会觉得眼睛舒服。

    季泠早早地起了床，挂记着今日能回她姨家，昨晚半夜就醒了。楚寔自然依旧睡在外间的榻上，并无同床的意思。季泠知道这是因为在新婚期间，他总不能那么打自己的脸而去繁缨屋里，毕竟楚寔是最孝顺老太太的。

    季泠站了这么一小会儿，就又开始觉得冷了。但脸依旧红着，支吾了半日，也没把“夫君”或者“相公”两个字喊出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那么艰难。

    楚寔就像没看见似的道：“手怎么这么冰？赶紧上床去吧。”

    楚寔不说话，季泠就更找不着话说。

    楚寔见她如此谨小慎微，又道：“从明日起你早晨就回嘉乐堂陪老太太用早饭吧，她老人家一个人也孤单。”

    芊眠将季泠送出门，给她披了件猞猁狲毛的披风，又把手炉装在暖袖里递给季泠。

    季泠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上前给老太太跪着请了安。她只是嘴笨，性子又安静，但人并不瑟缩，毕竟是老太太养出的，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很叫人喜欢。

    这可是很不寻常的，季泠性子敏感，别人读不出的喜怒，她总是能读出来。可在楚寔这儿却像是碰到了铁板，他脸上罩着面具一般，隐藏了所有的情绪。

    如此一来却又嫌靠得太近了，季泠飞快地道：“寔表哥，你把我送到果子巷就行了，我吃了午饭就自己回去。”

    楚寔走进净室，洗澡水下人还没来得及收拾，他伸手试了试水温，即便是现在，都感觉烫人，楚寔心里嘀咕道，这水温烫猪毛都可以了，季泠是怎么忍受住的？

    楚寔回屋的时候, 季泠刚从净室出来，一身还带着温热的水汽，她没料到楚寔这么快来，身上只穿着白绫中衣，裹着披风，想尽快窝到床上去换衣服，实在是太怕冷了。

    季泠完全不敢去看楚寔，一直都低着头。

    楚寔打拳回来的时候，季泠已经收拾好自己了。他一边往净室去一边回头对季泠道：“等会儿吃了饭，我同你一起去果子巷。”

    一张脸欺霜赛雪，玉骨冰肌，被朱红色衬出了一丝桃花粉，尤显得娇嫩妍丽。和高大清俊的楚寔站在一处，就像是玉树仙葩，看得人心旷神怡。

    芊眠赶紧上前替她整理衣裳，繁缨也恭敬地上前一步，躬下身帮季泠整理腰带。

    季泠忙地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挑三拣四。

    楚寔侧头看了看季泠，这个天气，他已经只穿一件夹袍了，连夹棉都不需要，便是繁缨等女子也不过穿一件薄薄的夹袄，哪里像季泠这般，还跟在过严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