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     淑珍走过来道：“泠姐姐莫不是嫌弃那衣裳是静姐姐穿过的么？可那衣裳静姐姐一次都没穿过呢。”

    “哦。”原本何夫人还挺看好季泠的，想着她这容貌上佳，文文静静的十分讨喜，她家儿子见了只怕也会喜欢，家里有这么个媳妇约束着，就不会成日里往那不三不四的地方去了。可是听章氏这么一说，就又觉得季泠的出身太低了。

    辛氏仔细打量了季泠一番，真是越看越满意，姿势仪态没有一处可挑剔的，比寻常的大家闺秀都要来得优雅端庄，可见老太太教养她的确是用了心的。

    章氏当然知道辛夫人的小儿子，平日里斗鸡走狗之流，青楼粉肆里的常客，吃喝嫖赌样样俱全，过分时还偷偷拿了家里的古董字画去当卖，听说为此被他爹还曾打断过一条腿，可好了之后，又故态重萌，照样顽劣，家中大人都拿他无法。

    季泠低头道：“不是, 云罗太贵重了，我怕穿出去弄脏了, 不知怎么还给静姐姐。”

    “好孩子。”辛夫人热情地将季泠拉到跟前，“生得真水灵，你家老太太可真会养人，今年多大了呀？”辛夫人托起季泠的手，拿到眼前仔细打量。

    这京城里的贵妇人相看儿媳时，除了面相，头一个要相看的就是手。有些暴发户以为养姑娘吃好了、穿好了，看几本就算养成了，却不知道真正的大家里养女儿得费多少心思。

    但是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儿，季泠却不能和季乐撕破面皮，如果闹到老太太跟前，这件事牵扯到季乐就罢了，问题是还牵扯到了静珍、淑珍，那就不一样了。亲疏立显。

    淑珍道：“行了，你怕啥呀？就算季泠心里知道又能怎样？难道还能嚷嚷出去？她还得顾忌着三姐姐呢。再说了，就算她以后不同你好了，你又能有什么损失？反正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

    季泠不明所以，被笑得好生心慌。她很少参加这些宴会，若非今日是章家的宴会，为着章夫人的关系她不好不来，其他的她都是能推就推，能躲就躲，不知装了多少回病。如是这般，她对京城里的人、事知道得十分有限。

    可惜季泠虽然素日温婉忍让，但一颗心却是玲珑心肝。光凭季乐昨夜弄脏她的衣裙就能窥之一二。

    手如柔夷，指似玉葱。手指纤细修长得一万个人里也挑不出一双，而更好的是，掌心却有肉头并不薄弱，这是有福的手相。

    章氏可没辛夫人那么乐观，季泠嘴笨，未必能讨得邱志的欢心，即使美貌，那也不过一时新鲜，根本比不得外头的那些狐媚子。

    这一点章夫人可是有切身体会的。要说美貌，她年轻时也不输季泠多少，嫁给二老爷楚祈，还算是年少有为的男子，可才新婚头一年呢，楚祈就被那狐媚丫头给勾了去。章夫人心里的狐媚子也就是三公子楚宥的姨娘曾氏。

    虽然章氏知道老太天肯定不会同意这桩亲事，不过既然辛夫人当面提了出来，她也不好拒绝，只能叫身边的丫头去将季泠唤了过来。

    季泠道：“回夫人，十四了。”她虽然说话少，但别人问她话，总是要答的。

    季乐望了望季泠所在的方向，她正和婉珍在一处，跟在静珍身侧，她二人都是一般的木讷性子，正好成堆。听静珍跟人寒暄，季泠自己却默默的不说话。哪怕生得美又如何？却是个闷葫芦。这样的人的确也没什么帮助，可有可无的。

    反正不管淑珍和季乐说什么, 季泠都没改主意, 她二人心里咬牙切齿, 却也没有其他法子。总不能现在再弄脏一次季泠的衣服吧, 那就太故意了。

    季泠的这一双手可着实叫辛夫人开了眼界，爱不释手。便是她自己的女儿，也没养出这样一双好手来。

    可惜聪明却被聪明误，虽然老太太对季泠的教养也十分用心，但季泠这双手真得多亏了王厨娘养护。

    等到了章家的园子里，姑娘们一群一群各自玩去时，季乐忍不住抱怨淑珍道：“这下可怎么办？泠妹妹心里肯定怀疑咱们呢。”其实何止是怀疑，就差完全撕破脸了。

    这件事如果真办成了，季泠哪怕恨她们，季乐也想得过，可如今没办成，就成了损人不利己，谁都没落得好。

    这也是季乐的聪明之处，哪怕事情败露了，也笃定了季泠在这件事上，只能自己忍气吞声。

    却说小姑娘不喜欢季泠这样闷不着声，却又美得叫人自惭形秽的无趣之人，但借此相看媳妇的几位夫人却是一抬眼就看见了季泠。

    季泠上前对着辛夫人又行了一礼。

    今日她二人可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没算计到季泠, 却会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