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     没有你，我怎么办？

    然后我什么都听不清楚了，只觉得头好痛，然后哭著又呛到，又咳又哭眼泪鼻涕好不狼呗。只知道小马要我等他。等他过来。

    “一个人在一个环境待久了，都会习惯的。你说你十三岁来加拿大的，到现在还不能适应，更何况是你妈妈。洛心你要懂，那种失落感是很大很大的，她世界的重心只剩下你……你叫她怎么不多对你期望一点，说穿了，你妈妈现在依赖的是你啊。”

    然后我看见小马白色的福斯完全违规行驶的开上我家车道，慌慌乱乱的。车门开了，红著眼睛的小马下了车。

    然后我要怎么办？怎么办……以后夏天，以后的下雪，你要我怎么办？日出，日落呢？你说过的海边呢？

    “以前或许我不懂，现在我懂啊，”他眯起眼睛，“现在我的世界也只剩这间病房，每天睁开眼睛就是在这范围走动，看书或者看电视，而所能期待能打开那扇门的人，就是你。等一个人的滋味真的不好受的。”

    到底过了多久，我无法正确的说出来。应该不到一个礼拜，真的不到一个礼拜。

    我红著眼框，把他的话一字一句的听完，然后收在心里。

    站在病房外，我想起了这些日子飘雪对我说过的话。拍了拍脸，我推开门进了他的病房。照旧拉张椅子坐在他前面，打开书自己阅读著，边念，边自言自语，像是对自己，也是像是对他说。

    我不知道他这番话除了当时的眼泪还能影响我多深，我只知道，现在看我妈妈，我都会特别注意，特别仔细。总觉得永远不会变的母亲似乎真的失去了那一点点光彩，看著她在厨房的背影，眼框也更容易毫无原因的迅速泛红。

    飘雪伸出苍白的手，拍了拍我。“好久没跟你说话了，最近你都在做什么？”

    “那你怎么懂？”我是这样反问他。

    那飘雪呢？谁等飘雪？不不，飘雪你怎么没等我，飘雪你说过的，不是这样的……还没结束的，还没啊……

    他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地说，“洛心，我一直想留一些什么给你，什么都好。一份能让你成长的礼物。一份能让你珍惜生命的礼物。我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能力，但是我真的很希望我有。即使今天我能陪你到永远，人生的路是一个人的，更何况，我并不知道我能陪你多久，所以你还有很长久的路要走，我，只是你的一程。我希望以后不论有没有我，你都要努力的走下去，或许有挫折或许有失败，但是要勇敢的走下去，除了为你自己，也替我看看这个世界，好不好？”

    我只觉得五脏六府都快要翻过来了，一阵阵抽痛开始全身蔓延，然后脸上一阵湿热，眼泪终于飙出来，“小马……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握紧电话，像要捏碎它。

    我几乎是愣住，然后差点尖叫，“你醒了？”当然我知道飘雪是得白血病，不是什么植物人，当然会醒。只是这阵子来看他，他不是去做治疗，就是昏睡，药物让他睡著的时间多很多，所以我几乎没什么机会跟他说到话。

    整理好我自己的东西，看看之前跟小马约的时间也快到了，我准备离开，起身的时候飘雪突然拉住我的手，我讶异地回头看他。

    啊，怎么办……

    “洛心我现在正往你家那边过去，你听我说，你平静的听我说，飘雪，飘，飘雪走了，昨天……昨天凌晨……”

    “不要跟我说天堂，我不相信那鬼地方……”我沙哑地说。

    飘雪摇摇头，“你真的阿呆了，我不过睡醒就要叫医生，医生不被我烦死了。”

    “你再悲伤再孤单，也有学校有朋友，甚至有网路有小说，而你妈妈呢？”我还记得他是坐在病床上时说的，只为了那天我跟妈吵架，晚上七点多跑去找他哀诉。压根忘了他是病人。

    我握著他的手，开始跟他聊天。把这些日子错过的，全部一起补齐。中途医生还来巡房，替飘雪稍微检查了一下，还笑著说新的药物好像有起色，说不定过几天如果稳定，就可以再转回去普通病房。

    然后那抹笑成了记忆的永远。

    “傻瓜，只是突然想到的，别又哭了。”他笑，替我抹掉眼泪。“不管怎样，有个地方，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怎么了？”

    声音好远好远，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