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微微甜的你（12）

晚，她眸光微黯：“郗衡，陪我去个地方。”

    和之前都不一样，此时此刻用来描摹她唇形的，是他的舌尖，柔软、灵活而细致。

    这个吻让木鹤失眠了，她就像得到最甜美糖果的小女孩，既想宣告全世界，又害怕被夺走，只能藏在被窝里，小口小口地去尝那美妙的滋味。

    木鹤忍住不问为什么。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如同鹅毛般片片飘落，被风吹，被柔和的灯光映照，如梦似幻，然而寒冷是真实的，木鹤慢慢地走着，心不在焉的，连雪地上的脚印都踩得深浅不一。

    木鹤立即就有了负罪感，缺口一开，好不容易筑建起来的心防霎时全面溃堤，她几乎要脱口而出：要不……

    到时他们父女和乐融融大团圆了，而她一点好处都捞不着。

    从南城回来后，她肠子都快悔青了，都怪当时过于震惊丁吾摇身一变成了丁家当家，加上酒意上头，太冲动了，就不该那么早把秘密捅到他面前的。

    霍斯衡大致猜到她要去哪里：“好。”

    木鹤红着脸，淡定地“哦”了声，她还没怪他影响睡眠，他倒反过来控诉她？这是什么道理？

    看他的反应不像假，难道真没有查到木鹤就是他女儿？秦夫人的泪流得更凶了，一边害怕一边假意试探：“你都找不到她，我怎么可能找得到？”

    刚做过手术的缘故，尤阿姨还很虚弱，面无血色，枯瘦如柴，眼眶和双颊都深深地陷落下去，山里的妇人，风吹日晒，日夜操劳，生活本就苦，还要受病痛折磨，使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至少老了十岁。

    对于那永远逝去的二十四年时光，谁都束手无策。

    “我、我把她送人了。”秦夫人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哭诉，“我那也是逼不得已啊，为了生她，我差点就死了，又找不到你，我能怎么办？我连自己都养不活……”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丁吾的手突然掐上了她脖子，尽管他没有用力，可她感觉好像离死亡不远了：“丁丁丁……”

    丁吾重燃希望：“那她在哪里？！”

    霍斯衡握住了她微微发颤的手，裹入手心，无言地安慰她。

    他们去的是市中心医院。

    木鹤走出来，重新站在他面前，踮起脚尖，还不够高度，她只好伸手勾住他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晚安吻，行不行？”

    这下总该满意了吧？

    木鹤明白了，他是在提醒她，晚安吻不该亲脸，而是要亲……

    母子俩初次出深山，明显和这座陌生的大城市格格不入，可在对方面前，他们都掩藏了内心的无措和不安，小心翼翼地装出自在模样。

    木鹤脑中浮现昨晚喝完酒后，他温柔又耐心地把她亲得气喘吁吁的画面，要是任由他……肯定又没完没了的，郗先生深夜过来调情，想必不会轻易罢休，她只好从善如流地去亲他的唇。

    她吃不了那么多，挑来挑去，只留下两个汤圆，紫薯馅和红豆馅的，其他的全到了他碗里。

    秦夫人吓得不轻：“丁吾，你到底要干什么？！”

    “嗯，”木鹤掩口打了个呵欠，轻声嘟囔道，“都怪你。”

    她就着他的勺子，将汤圆咬破了一个口子，香浓的馅流入唇中，她下意识地吮吸起来，汤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最后只剩一层皮。

    “或许，”见她久久没有动作，霍斯衡微微挑眉，“你希望我为你示范一下正确的操作？”

    一个谎言要靠另一个谎言来圆，秦夫人借掏出手帕擦泪，掩盖眼底的无措，她很快想出来：“医院里的一对外地夫妇，他们刚没了孩子……”

    味道是真不错，不甜不腻，恰到好处，木鹤吃完了还想吃，眼巴巴地看着他：“你那是花生馅的？”

    不远处的树后，蹲守已久的狗仔见他们抱在一起，两眼放光，激动地按下了快门。

    尤阿姨露出了一丝苍白的笑容。

    木鹤忽然萌生了某种冲动，想冲进去，告诉尤阿姨当年她的大学名额被顶替的真相，她伸出手，却久久没有去敲门，真相是那样的残忍，除了刺|激尤阿姨、给她带来无尽的痛楚，或许余生都在恨意中度过，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木鹤看着母子两人有说有笑，一派温情，心里更难受了，她红着眼眶，深深地弯下腰，对着门鞠了一躬：“对不起，尤阿姨。”

    病房里，尤芬芳捧着杯子喝了两口热水，小声问儿子：“医生说什么时候能出院？”在这里多住一天就要花好多钱，再说她也放心不下家里，老头子和刚出生的孙子，还有养的那些鸡鸭鹅，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总觉得一颗心老悬着，没有着落。

    霍斯衡在对面落座，见她没精打采的：“没睡好？”

    木鹤禁受不住诱惑：“要。”

    得寸进尺。她一阵眼梢风刮过去，恍然不觉眸中堆叠的笑如月下的粼粼清波，没有丝毫威慑力，反而更像是在抛媚眼。

    接下来的芝麻汤圆，她只尝了点味儿就收住了：“你吃吧。”

    霍斯衡摇头失笑，凝眉沉思，表情慢慢地褪了个一干二净，他得到消息，丁吾来A市了，此行不会无缘无故，必定是收到了什么风声。

    辗转到半夜才睡去，翌日七点多，木鹤睡眼惺忪地从卧室出来，看到桌上放着燕麦粥和热牛奶，她拉开椅子坐下，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热粥送进嘴里。

    行不行什么的，木鹤精准地意会到了他意思，并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某些动态的联想，红晕瞬间过耳，她这是又掉坑了？貌似还是自己挖的。

    木鹤退到门后，只探出上半身，委婉地说：“还是不了吧。”

    她哭得那么投入，也不妨碍在心里打起小算盘，按理说，丁吾身份今时不同往日，要想查出她是不是真生了女儿那不简单得跟探囊取物一样？怎么会千里迢迢亲自过来问她？

    “央央，”霍斯衡语气认真，“你要不要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