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坛花雕

    那是十四年前的事了,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 是因为那年家里发生了不少大事，老爷子开春查出胃癌末期，熬了两个月就丢下一家老小撒手人寰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同年6月初，他妹夫陈烨也因下水救人溺亡，丧父丧夫两重枷锁先后牢牢地架在妹妹路如意身上, 料理完丈夫的后事, 她几乎瘦得不成人形。

    何况还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到她的血液，这怎么可能？！

    两人间只剩下沉默。

    苗凤花瞬间被点醒，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隐隐有个计策在心底成形，没关系？呵呵，事在人为，努力制造关系不就得了！

    失眠的夜里，程遇风想了很多很多，作为一个成年男人，就算他不能对这份意料之外的感情有所回应，但也不应该回避它，所以他选择开诚布公地和陈年谈一谈。

    闻言，路如意比他更疑惑地反问：“哥，你不认得了吗？这是我家年年啊。”

    程遇风走进来，把早餐放在桌上，因为不知道她们的口味，所以他每样都买了点。

    此时，隔壁的陈年刚从宿醉中苏醒，她从床上坐起来，搭在腰间的薄被滑落一侧，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裙子，她揉着太阳穴，昨晚上发生的事在脑子里走马灯似的过，大部分都是模糊的，不过对于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倒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疯了！

    路吉祥接过干瘪的行李袋, 把那张陌生小脸看了又看，又是震惊又是疑惑, 这孩子根本不是他外甥女陈年, 一时间思绪疯长，不留神儿一脚踏进水坑, 泥水漫进鞋底, 他终于问道, “这是……谁家的孩子？”

    “机长，早上好。”

    和煦阳光安静铺在门槛上，光路里纤尘纷飞，墙外鸡鸣声相互应和，好不热闹。

    陈年纠结着去厨房烧热水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回到房间，站在镜子前梳头发，她睡相不太好，每天醒来头发都乱糟糟的，还很容易打结，她花了几分钟才梳顺，刚扎好马尾，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虽然这话听着很像是哄小孩的，但陈年还是从程遇风认真凝肃的神色中看出，他并没有把她当做孩子来看，他的每一个字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你在感情上还只是一张白纸，很容易对异性产生朦胧的好感，这是非常正常且自然的事情。”

    她立刻跑出去。

    苗凤花显然有自己的盘算，她冷着脸想了想，眼底突然迸发出两道光，“头发！”

    于是，在陈年和程遇风离开不久，苗凤花偷偷翻过矮墙，里屋用的是多年的老锁，用石头轻轻一砸就开了，苗凤花目的明确地走进陈年房间，成功地在她枕头边找到了几根头发。

    “陈年，”程遇风出声，“我们之间相差了十年。”

    陈年猛地抬起头，撞入一道漆黑的视线里，她从他深邃眸底看到了呆若木鸡的自己，刹那间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悄悄隐去了，只剩下他和她。

    “你现在正值人生的重要阶段，我建议还是以学业为重，至于感情问题，可以等上了大学以后再考虑。”

    程遇风也扬唇笑起来，低低地“嗯”了一声。

    路吉祥觉得不太可能，一辈子都没有交过什么好运的人，不会轻易相信能撞上这样的好事，何况那个年代，被父母丢弃的女婴、女孩就像芝麻粒一样，哪能一下就捡到金子了呢？

    苗凤花可不像他这么盲目悲观：“万一呢？！你想想，时间都是十四年前，这会不会太巧了？”

    门一开，程遇风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还顺便带来了早餐。

    他把主动权交到了她手上。

    “也不一定，”程遇风话锋一转，“我这里的入学考试很严格的。”

    这是……

    程遇风也是第一次处理和感情相关的问题，感觉比飞行特情还要棘手，他选择的是所有方案里能把伤害性降到最低的一种，也不知道小姑娘能不能领会自己的意思。

    还以为他会事先铺垫，没想到直接就开门见山了，陈年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一时间心慌意乱，桌下双手胡乱地握成一团，“我知道。”

    陈年垂下视线，膝头落着一片阳光，明亮刺眼，她鼻翼轻轻翕动，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却没有一句能说得出口的。

    中午吃过饭后，陈年把外婆送回舅舅家，她还有几套卷子没做，打算提前回学校。

    后来路吉祥还是从母亲那儿知道，妹夫去世不久后，外甥女陈年也因急性高热在省城医院不治，至于那个陌生小女孩是怎么来到路如意身边，她又是谁家的孩子，这就不得而知了。

    “哥，你到底怎么了？”路如意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年年不是在这儿吗？”她扭过头，“看，她睡得多甜啊。”

    她记得大哥说过，除了血液以外，头发也是可以用来做亲子鉴定的。

    路吉祥如遭雷击。

    她有些不放心，“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外婆啊。”

    这个陈年也不是很清楚，他们班情况特殊，听说整个暑假都要留在学校特训，不过特训前肯定会放假的……吧？

    “不管是在年龄，还是人生阅历上，十年都是个不短的距离。”

    路吉祥点出现实问题：“就算是真的，那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这些年我们跟陈年一点都不亲近，你明里暗里也没少……”他把“欺负她们母女”咽下去，继续说，“加上如意又……就算陈年真是什么千金小姐，我们也没什么能让她念着的好。”

    他到底是有女朋友，还是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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