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缕凉风

线里，陈年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底喷薄而出的悸动，像春天的花要开，像树木冒出新芽，又像春雷阵阵，她明明已经猜到了，但她还是说：“想。”

    陈年先是愣了一下，下意识转头看向程遇风。

    这倒巧了，曾老师也是把昭航当做出行首选，“昭航口碑和服务都还不错。”

    考虑到后面还有汤，他倒在杯子里的水也就两三口的分量，陈年一口就喝完了，夹了一块青瓜放在嘴里，唔，凉的，还有些辣。

    陈年语调轻快地应了声“好”。

    字迹真是她的！

    陈年带着疑惑来到物理科组组长办公室，还没敲门，曾平凡已经看到了她：“陈年，进来吧。”

    陈年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爸爸，他去世那会她还小, 对他的印象大多都来自于妈妈, 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也是很好的丈夫和爸爸。

    陈年头一回听说还有这样的国际惯例，知道这是叶伯伯的一片心意，也没推辞，欣然地吃了起来。

    “休息一下，”程遇风看看时间，“待会我送你回学校。”

    没有花钱就直接成功订票了？

    谁让卷子出得太简单，谁让数学满分只有150分呢？

    陈年每道菜都尝几口，就差不多吃饱了，她旁边的程遇风也吃得不多，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放下了筷子。

    “谢谢你。”叶明远压住几乎汹涌而出的泪意，“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事情是有那么一点儿棘手的。

    陈年准备去上厕所，被数学老师叫住：“你们班主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所以她帮忙抄了一份佛经，时间不是很充足，只抄了三千六百多字，每抄一页，心里都会诚心祈祷。

    既然都是满分，卷子也就没有评讲的必要了，他又用多媒体在屏幕上投影出两道大题，然后就让他们自习了。

    “没事，我就吹一会儿，真的热坏了。”

    曾老师找她，会有什么事呢？

    容昭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甜蜜的红晕，犹如热恋中的少女，她声音柔得像羽毛蹭过：“不想喝，我真受不了那种苦味。”

    她坐在座位上，右手托腮，一遍遍回想，他说那句话时的表情，俊朗的五官熠熠生辉，连眼底都似有光华浮动，要是她会画画，一定能把每个细节都画下来，永久珍藏。

    可惜他走得太早了, 为了救一个素未谋面跳河轻生的姑娘，不幸搭上了一条命, 妈妈在姑娘家里人的千感万谢里泪流满面，她摸着浑身冰冷的丈夫, 萌生了想随他一起去的强烈念头。

    陈年听得心里喜滋滋的。

    两人不约而同侧头，目光碰上，程遇风问：“吃好了？”

    叶明远对上她坚定的目光，眼神变得很深，像燃起了一簇火光，“我也相信。”

    程遇风把小姑娘的样子看在眼里，某种兴致忽然又上来了，他重新拿起汤勺，往她的空碗里舀了大半碗的汤。

    程遇风修长的手指在水杯旁敲了两下，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先喝点温水，暖暖胃。”

    然而……

    曾老师笑了：“还有什么疑问吗？”

    陈年拿起筷子，手边忽然多了一杯水，她疑惑地看过去，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这下铁证如山，赖不掉了。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开门见山地说：“桃源中学的赵主任给我打电话说，你获得了化学竞赛的一等奖，主办方要求本人前去领奖，时间就在下周一……”

    好吧，她垮下双肩，两颗痘就得用两碗苦瓜汤去对付。

    她打开一看，两瓶凉茶，摸了摸还是热的。

    程遇风就站在不远处，自然也把刚刚的一幕收入眼中，不过他没有问陈年本子里写了什么，他只是又想起了在桃源镇卫生院吃过的那碗绿豆糖水的清甜味道。

    陈年微窘地摸了摸额头上冒出来的两颗痘，因为外婆高血压，她以前在家里吃得很清淡，做菜连盐都放很少，来到市一中后，饭堂的饭菜都是偏重偏燥的，她才吃了两顿，就上火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没有付钱！直接就从提交订单跳到订票成功了，而且还收到了订票成功的信息，她连忙去查银行卡余额，里面的钱也是一分不少。

    陈年从通讯录里找到程遇风，急急地拨了电话过去。

    这个念头被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打散, 她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把自己打醒了, 从此以后, 女儿就成了她继续活下去的全部寄托……

    “陈年，”程遇风很自然地就把伞柄塞到她手中，“不用再跟我说谢谢。”他站在炽烈阳光里，眼睛深得漆黑发亮，“不要忘了我们曾有过命的交情，所以不必这么见外。”

    人到中年，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最受不住的就是这种不经意的感动。

    居然全是满分。

    她把事先准备好的小礼物递过去。

    她把刚刚发生的事一丝不漏地告诉他。

    其他人都低头奋笔疾书，陈年也赶紧收拢心神，认真做起题目来。

    就在陈年埋头喝汤时，叶明远忍不住打趣了妻子一句。

    陈年喝完第二碗汤，菜也全部上完了，琳琅满目，道道看起来都色香味俱全，过年时家里都没吃这么丰盛过，她简直都不知道怎么下筷子了。

    “不用谢的。”

    可这次，容昭喝了半碗汤，也只是皱眉，并没有吐出来，叶明远稍稍放了心。

    陈年诧异地接过来，“给我的？”是什么啊？

    叶明远循循善诱说：“你总不能给个小姑娘比下去吧。”

    在中医里，苦味就是用来补心脏的，苦瓜对心脏病患者也大有裨益，可容昭就是受不了苦味，能推就推，推不了只能喝，喝下去又会吐出来，叶明远很多时候都拿她没办法。

    陈年总是会把别人对自己的好放大千百倍，第二次见面时她就留意到叶明远手腕上的佛珠，看颜色和磨损程度应该是戴了很多年，她猜想这份虔诚大概是源自他的女儿吧，他手戴佛珠，谨记行善积德，盼望有一天能把女儿找回来。

    容昭想了想这话挺有道理，于是妥协了：“那我喝小半碗？”

    陈年心里举起双手双脚赞成。

    热凉茶，还挺有意思的。

    陈年听明白了：“所以我是被选中的乘客之一？”

    陈年从书包里拿出个小本子：“机长，你等一下哦。”

    菜式大都很清淡，也合陈年口味，她吃到特别喜欢的会暗暗记下来，想着将来有机会也让妈妈尝尝。妈妈工作一直很辛苦，省吃俭用，一边要支付外婆的医药费，还要存她上大学的费用。

    陈年送完礼物就跑回程遇风身边，“机长我们走吧。”

    陈年哭笑不得：“你也吓到我了。”

    陈年把掌心下压着的草稿纸拿出来，视线倏地直了，第一页上居然密密麻麻写了程遇风的名字，什么时候写的？好像没有什么印象，她有些心虚地环顾四周，再把草稿纸上的字看一遍。

    叶明远对妻子照顾得很周到，温言细语, 体贴呵护，是个十足十的好丈夫。

    路如意把全部的爱都给了陈年, 陈年最爱的也是妈妈，所以她格外心疼叶夫人的遭遇。

    服务生敲门进来送菜，最先上的是冷盘。

    “陈年，我还打听到了你将要搭乘的那个航班的机长，想知道是谁吗？”

    苦瓜不管怎样烹制，终究还是苦的，陈年虽然不挑食，但也不怎么受得了那种苦味，她喝完一碗汤，小脸也皱成了苦瓜。

    系统提示已成功订票，生米煮成了熟饭。